再來一碗瓦罐湯

出游南昌,第一頓飯的第一道程序竟然不是上酒,而是上湯。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湯用瓦罐盛著,墊著盤子直接端上桌,當地的朋友靈巧地掀起罩著瓦罐的錫箔紙,迎著氤氳的熱氣,拈起湯勺,熱情地幫我盛上一碗,“來,嘗嘗湯,好喝,很補的啦,你曉得。”

說實話,我真不曉得。我是地地道道的東北人,飲食上還是習慣一碗大米飯,配上個大燉菜,尤其是最愛大鍋燉,什么白肉血腸燉酸菜、榛蘑粉條燉大公雞、大豆腐五花肉燉大白菜、大蘿卜燉牛肉等等,熱乎乎地吃進肚,吃得飽,也吃得香。就算要喝湯,東北的素燴湯、西紅柿牛腩湯、蠣黃粉絲蘿卜絲湯,不也挺好嘛,邊吃飯,邊喝湯,原湯化原食,吃起來對胃口,用一句東北話說,那叫得勁兒。可一點“硬菜”還沒吃呢,就空著肚子先喝湯,鬧個水飽,這還多少有些不適應呢。

看著朋友熱切的眼神,恭敬不如從命,只好入鄉隨俗了。

端起湯碗,一勺湯剛送到嘴邊,香氣竟撲鼻而至,初時香在湯上,飄逸,撩人;喝進口中,方知香在湯里,醇厚,樸實,肉骨軟爛,湯汁香濃,口感絕佳;及至下到肚里,順順的,暖暖的,渾身上下透著舒坦。這時,顧不得謙讓,顧不得裝像,也顧不得吃相了,咝咝啦啦地,很快就趁熱喝了一碗。朋友笑瞇瞇地看著我,“怎么樣?沒說錯吧。”“好喝。嗯,再來一碗。”

喝下第二碗湯,冷盤熱菜也就上了桌。酒杯端起,大家邊吃邊聊。朋友這才慢條斯理地聊起了瓦罐湯的前世今生。

原來,瓦罐湯全稱叫瓦罐煨湯,追溯淵源竟有著千年的傳承,故有“千年奇鮮一罐收”的佳話。瓦罐煨湯,重點在一個煨字。煨,《說文》意為“盆中火也”,是一種將食物連同湯水放入密封的瓦罐,在文火中致熟的烹調方法。所以,煨,與煮、燉、炸、煎、烤、蒸、涮等大刀闊斧、疾風驟雨的烹調方式有著本質的不同。煨,要求冷水下鍋,文火加工,靠的是時間和耐心,一點點地將肉骨材料中的營養成分化解出來,融進湯里,這樣煨出的湯才滋味鮮美,滋補宜人。

看到我聽得津津有味,如此好學,朋友一時興起,邀我去后廚,親身體驗和現場觀摩一下瓦罐湯的制作。

后廚的作坊里同時擺開了幾口一米多胸徑的大肚子陶缸,我們去時,剛好看到一位師傅正在操作,湊近一看,陶缸里貼著缸體的內壁放置著一層層環形的鐵擱架,師傅正把一罐罐已經用錫箔紙封好口的瓦罐次第地擺放到鐵架子上,全部碼放好后,再提一爐紅紅的燒透的炭火,放進大肚子陶缸的中間,剩下的基本就是掐著時間等待了。據師傅介紹,瓦罐煨湯的食材要保證優質、新鮮,配放的香料藥材多是密制獨到,“各村有各村的高招”,不便透露。煨制之初,缸內的溫度要達到160度的狀態,持續2、3個小時,之后撤下一些溫度,控制在大約120度,也還要2個多小時,全程下來,大致要煨6、7個小時。所以,煨制一罐好湯,不僅靠功夫,更要工夫。如此,才有“陳年的瓦罐味,百年的吊子湯”。

一罐湯,營養在其中,滋味在其中。喝湯,易消化,易吸收,是真正的食補。而瓦罐煨湯,因其據五行之功用,更為世人所推崇,被譽為食補的最高境界。

瓦罐,土之元素,陶器,透氣性好,吸水性佳,導熱快,以其盛湯煨制,性溫和,品敦厚,不滯食,不上火;湯,水之元素,以甘甜清冽的礦泉水添之為上;錫箔紙用以封住罐口,凝氣聚熱,金之元素;木以制炭,炭以生火,故而瓦罐煨湯占全了金、木、水、火、土之五行。由此不禁想起了電影《瘋狂的飯局》中的一個橋段,范偉扮演的大師應黃渤扮演的小明星之請,掐指一算,竟算出小明星家明是五行缺五行,于是改名字為金灶沐,五行全補。

這么好的瓦罐湯,今天已然成為南昌人日常飲食的首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一罐湯,再配上一碗拌米粉,就是當地最為經典的早餐。記得剛到南昌,一位編輯朋友就微信推介“南昌米粉瓦罐湯,不要錯過了。”是啊,這么好吃的米粉,這么好喝的瓦罐湯,作為一枚吃貨,又怎么可以錯過呢。其實,我更希望的是,回到沈陽,仍然可以找到、喝上這樣地道的瓦罐湯。

相信會的。電影《瘋狂的飯局》中的那句臺詞說的好,五行俱全,“你必火無疑”。

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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