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的《歌手》第五季落下帷幕,實力唱將林憶蓮與張惠妹雙后合璧,一曲《也許明天》,剛?cè)嵯酀俭@四座。既有九曲回腸的憂思悱惻,亦不乏氣貫長虹的鏗鏘倔強。最終,林憶蓮眾望所歸,榮膺歌王。
這當(dāng)然不是林憶蓮演唱生涯中最高的獎項,但仍堪稱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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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1日,首登《歌手》第五季舞臺,林憶蓮壓軸出場,選的是《不必在乎我是誰》。這似乎是她真實心聲的表達:別在乎我是誰,無論我是那個曾經(jīng)被萬眾擁戴的天后,還是今天與一眾年輕選手一決雌雄的歌者。放下身姿,卸掉光環(huán)。我呈上歌聲,你奉上雙耳,僅此而已。
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形容琵琶女婉轉(zhuǎn)流暢的樂聲:“間關(guān)鶯語花底滑”。那一刻,林憶蓮極盡溫柔的嗓音吐氣若蘭,似喃喃絮語,又深情如訴:“無論春風(fēng)怎樣吹,讓我先好好愛一回”。眼波流轉(zhuǎn)處,瀲滟生輝。一曲唱罷,令觀眾如癡如醉,征服了現(xiàn)場所有的人。
而在《歌手》第七期中,林憶蓮又以一曲《藍蓮花》挑戰(zhàn)音域極限。
《藍蓮花》的原唱許巍曾評價林憶蓮的歌聲“值得用美麗來形容”。
有資深樂評人毫不掩飾對她的崇拜,“從技術(shù)的層面,可以擁有匹敵林憶蓮演唱功力的或許恒河沙數(shù),但只有一個林憶蓮,因為她遠遠大于唱功好本身。”
的確,一首歌能否被廣為悅納,唱功好僅僅是一個硬性指標(biāo),至于嫻熟的技巧也無外乎是一種討喜的手段,而融入其中的情懷情感則永遠是引發(fā)共鳴的核心和靈魂。
難怪有人說“年少不懂李宗盛,長大方知林憶蓮”。
原因無他,她的歌道盡了“別有幽愁暗恨生”的女人心事,撫慰了太多愛斷情殤的心靈。
而恍然回首,她已經(jīng)陪伴了我們整整30年。
林憶蓮于上世紀(jì)80年代中期在香港出道,她和同班同學(xué)陳慧嫻同期發(fā)唱片,初試鶯啼,不免帶有璞玉未琢的稚嫩,雖青澀軟糯,仍收獲了很多迷其風(fēng)格的支持者。
1986年,《放縱》橫空出世,這張唱片很快就突破了十萬張的白金銷量,讓她在樂壇聲名鵲起。隔年推出的另兩張專輯也穩(wěn)穩(wěn)地超過了十萬白金唱片數(shù)。
而讓她大紅的粵語歌曲《灰色》,結(jié)合了R&B、Jazz等多種風(fēng)格,讓林憶蓮展現(xiàn)出絕佳唱功,成為她的成名作。
若說《灰色》開啟了林憶蓮的歌手之路,《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則替她開辟了華語歌壇的市場。1990年剛到臺灣發(fā)展的林憶蓮,恰好碰上臺灣經(jīng)濟起飛,男人們雄心勃勃,縱橫捭闔。一首《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擊中了很多苦苦等待,卻良人不歸的女人心,細(xì)膩傳達了當(dāng)代都市男女疏離空虛的情感,并給予了聽眾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慰藉。同名專輯獲得最暢銷獎大賣,全亞洲銷量高達200萬。這首歌也奠定了林憶蓮天后的地位。
而與李宗盛的合作,則進一步鞏固了她在華語樂壇難以撼動的“江山”。他遇到她,靈感噴涌,佳作迭出。《當(dāng)愛已成往事》堪稱兩人的定情之作,而《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夜太黑》《傷痕》《不必在乎我是誰》等,幾乎都是為林憶蓮量身定做,在她精準(zhǔn)而動情的詮釋下,都成為了經(jīng)典作品。
但那個年代的天后里,就屬林憶蓮“難以相處”,好多人怕跟Sandy姐合作。
因為她對歌曲幾近“吹毛求疵”,對編曲歌詞都有卓爾不群的見地,不似一般女歌手為了市場任人擺布。盡管被商業(yè)包裝,但她仍保持著不羈的個性,獨立的思想,強大的氣場。纖纖身材,骨子里卻是不隨流俗的靈魂。所以才會有那么多的才子都愛她,才會有那么多的歌迷始終對她追隨不已。
夏蟲不可語冰,不懂欣賞的人由他去。但懂她的人自是生命的恩賜。
1998年,結(jié)束了前一段婚姻的李宗盛,和相戀多年的林憶蓮終成連理。她是俞伯牙,他就是她的鐘子期;她是那座美麗的象牙少女雕像,他就是點石成金的皮格馬利翁。
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借歌抒懷:“女人若沒人愛多可悲”,如今終于有人成為她倦歸的港灣。
當(dāng)年,他們愛得轟轟烈烈,亦愛得千回百轉(zhuǎn)。在他們相戀期間,他為她寫過無數(shù)雋永動人的歌,經(jīng)她演繹,大多都成為傳唱不衰的金曲。林憶蓮演唱生涯的黃金時期,甚至被稱作“李宗盛時代”。
她與他珠聯(lián)璧合,相映成輝,曾是讓多少人欣羨無比的神仙眷侶。有人說在他們的合作期間,林憶蓮的作品,是最好的、無法超越。
然而世事難料,結(jié)婚僅一年,便傳出二人婚變的消息。六年后,“謠言”被坐實,夫妻兩人各自平靜地發(fā)表了一紙離婚聲明。
他說:“我們的愛,若是錯誤,愿你我沒有白白受苦。Sandy,祝你幸福。找到你要的、你認(rèn)為值得的.....”
林憶蓮的離婚聲明也充滿了感恩。于是有資深媒體人感慨,沒見過離婚聲明還能寫得這樣如歌如泣的。
當(dāng)多少分道揚鑣最終都演化為互撕大戰(zhàn),當(dāng)多少怨偶老死不相往來時,他們沒有狗血內(nèi)幕,沒有吐槽控訴,更沒有爭到頭破血流的財務(wù)糾紛。干干凈凈地,仿佛了無痕跡,唯有歌聲才是最好的紀(jì)念。那些留白,那些沉淀,皆承載在那里。
所以,想你的時候,就唱唱那些歌吧。
經(jīng)年以后,在個人演唱會上,李宗盛與她隔空對唱《當(dāng)愛已成往事》。唱到動情處,他哽咽難抑: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底/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可是林憶蓮卻絕少再提李宗盛。他們從相知到相愛,從結(jié)婚到離婚,彼此都難辭其咎,亦各有所悟,所以,她不會把傷口撕裂開來呈獻眾人,更不會讓自己從枕邊人變成捅刀人。這等猙獰之事,她和他都做不來。
盡管她為他守口如瓶。然而,不經(jīng)意間,她還是會流露自己的心緒。一次演唱會上,她再次幽幽唱起這首由李宗盛作詞作曲的《為你我受冷風(fēng)吹》: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也會試著不去想起/你如何用愛將我包圍/那深情的滋味......
燈光暗處,她淚光閃爍。
我以為我已經(jīng)把你藏得很好,藏到我自己也信以為真,可是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卻原來從不曾灰飛煙滅。
多年過去,從青絲滿頭到鬢染秋霜,小李早就變成了老李,從臺北到上海,從北京到廣州,演唱會開了一場又一場,他絮絮叨叨,又仿佛在自言自語。人們說他在“消費”林憶蓮,他不辯一詞,他有今日樂壇巋然不動的地位,何須靠一個相愛過的女人來繼續(xù)成全?
他只是情難自禁啊。那個令他念念不忘的名字,是蟄伏于歲月長夜里的白月光,是一直幽居于心口的朱砂痣。
一個男人在一次酒后給多年前的戀人打電話,借著醉意,他才能鼓起勇氣去問她:“告訴我,我怎樣才能忘掉你?”
“你掌心的痣,我總記得在哪里”,說的不止是女人,還有男人。所以,這個世間最深的情義,永遠是殊途同歸。
和她同時代的那些歌手,有的洗凈鉛華,退隱幕后;有的大勢已去,乏力支撐。但這幾年她仍開演唱會,可以唱經(jīng)典老歌,也可以唱并不為人熟知的新曲:氣息綿長,回味無窮,仿佛被潺潺的溪流浣洗過,亦如白云出岫,月上柳梢......每一首,她都仿佛是第一次唱起。不擔(dān)心聽眾聽膩,也不惶恐自己過氣。
在我們的記憶里,她永遠是連升9key(音階),毫不費力讓曾志偉巴掌拍得通紅的林憶蓮,永遠是那個眼角眉梢全是盈盈春意的林憶蓮。
林憶蓮演唱會開得不多,但質(zhì)量絕對上乘,現(xiàn)場聽來和在錄音棚錄制得幾乎一樣高水準(zhǔn),零走音,零忘詞,物超所值。
聽過她個唱的人一次次被其驚艷:“狀態(tài)完全不像是一個年屆知天命的女人”“再唱10年都不是問題”。她總是儀態(tài)萬方,每一個側(cè)面,每一種風(fēng)格,皆能絲絲入扣,輕輕擊中人們心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
我認(rèn)同一句話:優(yōu)秀的女人大多是雌雄同體。獨立卻不乏女性的柔媚,倔強亦有不著痕跡的風(fēng)情。
外表永遠是女人的樣子,內(nèi)心卻有男人一般的果敢與清醒,否則讓她拿什么抵擋這世間的凜凜風(fēng)霜,這時光的的漫漫黃沙?未被侵蝕,未被吞噬,走過那么多的山高水長,出現(xiàn)在眾人眼中的她,仍是巧笑倩兮,一片光風(fēng)霽月的樣子。
你也許會說,唉,命運真眷顧她!
但我們見過太多把一手好牌打爛的人。她未必得到上天的厚賞,她只是懂得用生命賜予她的那束光芒,照亮前方而已。哪怕只剩一夕殘照,她也執(zhí)意不肯下墜,不肯混沌,不肯熄滅。
從80年代紅到現(xiàn)在,30年來一直處于頂尖女歌手的陣營。放眼華語歌壇,也就林憶蓮能夠做到。更難得的是,在各個時期她都能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質(zhì)和精彩。她盡管曾淡出過歌壇,但你從不擔(dān)心她會走下坡路。因為她總是不斷努力,尋求蛻變,打破那個舊我,重塑那個新我。
無論是曾經(jīng)的闊步前行,還是如今的信步徐行,她一直在恣意生長,自在開放,她從不允許自己與歲月一起枯朽下去。30歲的老叟,50歲的姑娘。前者是悲劇,后者則是傳奇。
有人評價她:“林憶蓮,作為一個音樂人,純粹的人,永遠都是朝前看的,音樂還是人生我覺得都是一樣。”
作為香港史上藝術(shù)成就最高的女歌手,她是一個把音樂當(dāng)做藝術(shù)品來雕琢的女人,她不但成就了在華語流行音樂屆堅不可摧的地位,更在流行音樂的史冊上留下了無數(shù)里程碑式的美好記憶。
曾經(jīng),她在樂壇上光芒四射,無可替代;如今,大浪淘沙,她成了碩果僅存的依舊活躍在臺前的女神。
所以,與其說她是真正的時代女性,不如說她是自己命運的舵手。
秋微在《男人相對論里》里說,“歲月對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祝福,無非是‘好看’。樣子要好看,做事也要好看;開場要好看,謝幕更要好看。”
縱橫樂壇三十載,知天命之年的她仍贏得如此好看。
燈光漸隱,曲終人散,她對著臺下的觀眾揮手致意,并隔空對著那個曾經(jīng)深愛之人的方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