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笨笨還在生氣嗎？”知而攔住他下樓的必經之路，陳樂深繞開，“笨笨還很疼嗎？”她的長睫毛停在他臉上，翩翩起舞。
“滾開！”看來滾是上層建筑的專用名詞，她向來不用，他用來彰顯自己的少爺身份。
“笨笨要怎么樣才會跟咩咩說話？”她牽起他的手，盯著他黑色的瞳孔。
“你再也不要出現了！”他用力，小小的咩咩從二樓滾落至一樓的地面，她爬起來，“咩咩不疼。”嘴里的牙跌折一半掉在地上，下巴的血染紅了面前的白襯衫。
陳樂深站在樓上驚恐失聲，“媽媽！”
善雨抱起咩咩往醫院跑，狠狠一巴掌落在陳樂深臉上，火辣，發燙。
下巴縫了幾針，斷的牙齒只好等時日到來換牙。白皙的下巴至此落下一道淺淺的疤，不猙獰，也不喧嘩，只是原來過份好看的臉讓人看著心疼。
入園的事由此擱置，五月份，咩咩下巴的傷痕結了淺痂善雨才允許倆孩子一起入園。
“陳樂深，下來吃早餐了。”
咩咩已經坐在對面，陳樂深穿著薄薄的白色襯衫，整個人套在毛茸茸的光里，溫暖閃耀，咩咩的嘴上沾了一圈牛奶，白胡子惹得陳樂深發笑。
“笨笨的牛奶更好喝。”她游移到男孩身邊，端起他面前的杯子，陳樂深一把奪過來，“不要碰我的牛奶。”她自我解嘲，哈哈，托著下巴看他將牛奶飲完。
“早餐吃好了嗎，該遲到了。”善雨拿起沙發上的書包，“笨笨的書包自己背。”放到陳樂深背上，他撅起嘴，“媽媽為什么只給她拿不給我拿？”
“笨笨是男子漢，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哼！”他推開門，奔向爸爸，“笨笨不要跑，咩咩給笨笨背書包。”她在身后追趕，柔軟的頭發在五月的天如游絲浮動。
兩個孩子坐在后面，善雨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笨笨記得照顧好咩咩，咩咩在幼兒園只認得你一個人哦。”
陳樂深盯著窗外，無語地點點頭。
咩咩扶著額頭，難受的臉揚起一絲笑意。
“咩咩暈車嗎？”善雨一向心細注意到了她細微的變化。
“有一點。”她捂住嘴。
“弘烜車開穩一點，坐你的車跟騎馬似的。”
“老婆，你騎過馬嗎？”
后座上的兩個孩子笑起來，陳樂深伸手摸摸她的頭，又落回去，咩咩看著他，眼睛藏在手指縫里笑，缺了一半的牙全露出來，顯出幾分頑皮。
離開父母之后兩個孩子自己走進了幼兒園的教室，咩咩牽著他的手一路上都在踢路邊的花花草草，他算看出來了，這丫頭不是頑皮，是頑劣。
幼兒園的時光還算太平，早上做了一個自我介紹，老師領著吃了早飯就差不多該午休了，青亦和莫寒巫、莫寒齊兩兄弟硬拉著陳樂深出門玩，咩咩攔在門口，“不準走，笨笨是我的。”
莫寒齊拉住她的手，附在耳邊說了一句什么，兩個人笑起來，他伸手蹭她的睫毛，咩咩覺得癢，咯咯笑。咩咩因為自己的美貌得到了幼兒園從老師到同學眾星拱月般的疼愛，讓一向爭強好勝的陳樂深不舒服，放學后一直不跟她說話。
“笨笨，不要再走了，阿姨讓我們在這里等。”
“笨笨。”她拉住他的衣角，一雙眼睛燦如星月之光輝。陳樂深斜睨一眼，覺得她越好看，便越惹人厭。
“爸爸工作忙，所以今天是李叔叔來接你們了。”善雨將咩咩抱進車里，見陳樂深一臉不開心，“等久了，所以生氣了？”
“哼！”他抱著胳膊鼓著臉。
“好吧，媽媽今天帶你們去逛超市，給你們賠罪。”
“好耶！”咩咩在車里手舞足蹈，晃晃笨笨的胳膊，善雨不忘給咩咩備了一個口罩減輕車上的味兒，并交待李師傅開穩一點。
牽著兩個孩子并不方便，還推了一輛購物車，好在咩咩硬要自己推車，還讓笨笨坐進去推他玩，善雨只需看著。
“我要帶你飛了。”咩咩腳下生風，在超市里橫沖直撞，“笨笨，給我拿那個。”她指著第三層的芭比娃娃，“好。”陳樂深稍稍站起來就夠到了，人小鬼大的倆孩子拿了不少玩具。
咩咩的臉上是汗水和喜悅，偌好的模樣在陳樂深面前晃了幾眼，他見她如此寵著自己便消氣了。
善雨雖然寵著咩咩，她承認自己可以忍受咩咩驕縱的程度大過忍受笨笨，但是看見她給自己拿了如此多玩具還是傻了眼。
“這兩個是一樣的，我們可以退一個嗎？”
“不，我要，我就是全都要。”咩咩張揚著雙手，阻止她將玩具放回貨架上。善雨舒了口氣，在孩子眼里看見了欲望，將玩具全裝進了購物袋。
“媽媽，你為什么要扔掉我的玩具？”陳樂深愁眉深聚。
“你的玩具已經擺滿了一個房間了，不能買這么多。”
“可是，可是我只拿了一個變形金剛。”書包耷拉在肩上，母親不理他徑直結了賬，陳樂深經過咩咩時，輕輕撞開她，自己一個人走到電梯旁。
“咩咩在玩什么啊？”弘烜下了班，看見小姑娘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咩咩在給公主穿新衣服。”她將手里的芭比娃娃拿給他看，落在他眼里一個大娃娃，一個小娃娃，都可愛。
“現在我們家里有兩個公主，一個大公主，一個小公主。”他指著咩咩又拿起她手上的芭比，咩咩嘻嘻笑，弘烜一臉疼愛如水溫柔。
咔，兩人同時盯著玩具墜落的方向，一輛汽車模型從二樓摔下來，傷得粉碎，留下陳樂深走遠的身影。
晚飯時，咩咩將手里一只玩偶遞給他，“咩咩喜歡笨笨，咩咩的朋友也喜歡笨笨。”她的氣息暖暖呼到他臉上，不挑食的陳樂深目不轉睛將盤子里最后一只雞腿夾走，咩咩放下筷子，“阿姨，咩咩沒有肉吃了。”
“吃別的肉，你看，這里有魚肉。”善雨仔細將魚刺挑開，撥進她碗里。“不要！”她鼓著眼睛，“咩咩只吃雞肉！”
“好好好，阿姨馬上去做。”她慈眉善目捏捏她的嬰兒肥，陳樂深將咬了一口的肉當著她的面，扔進垃圾桶里，推開碗，跳下椅子。
弘煊看著這一切覺得兩個孩子相處模式有點怪，看了眼面前跟玩偶說話的咩咩，生得太好看，如月明落梨花，卻又始終疏疏淡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