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媽媽，我們家今天有客人嗎？”小小的手牽著母親的手，搖搖晃晃，激動又興奮，笑臉泛紅。
“有啊，馬上就可以看到了?！蹦赣H說話溫柔，眼波期盼，前方的樓宅暗里發(fā)光，照明眼前的石階。
他揚(yáng)著欣喜的臉奔向前去，面前的燈隔著窗突然熄滅，隨著門被打開，燈火恍然通明，“哈！”她從門后跑出來，睜著調(diào)皮的眼，進(jìn)得要湊到他眼簾。
“阿姨好。”她笑著跟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女人打招呼，禮貌頑皮，極是可愛。善雨抱起不及腰高的孩子，孩子眉眼還未長開，眉梢眼角便藏著秀氣，眼瞼較長，長睫毛如星星綴眼，微微表情似笑非笑，夸為陽春白雪也不為過，真是長得極好的孩子，她往她懷里蹭了一蹭，喜愛至極。
“弟弟乖。”比他略高的她伸手摸摸他的頭，他極不情愿扭過頭，雙眼瞪如銅鈴。
“不是弟弟哦，兩個(gè)人同一天出生，笨笨比你早幾個(gè)小時(shí)?！鄙朴暧直饎偡畔碌暮⒆?，孩子明澈的眼睛里都是自己，“是弟弟，我比弟弟高。”她粉嫩的小手從袖口伸出來在空中比出一段距離，“高這么一截呢。”聲音軟糯化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跟她說話無端端地會讓她心情大好，她憐愛地等她回答。
“咩咩，小姨叫我咩咩?！彼约旱氖种割^。
“為什么叫咩咩？”
“我姓楊啊，羊都是咩咩、咩咩叫的?！彼苍谒呎f秘密似地，“弟弟真好看，我喜歡弟弟?！彼劢菑潖潱@次是真的笑了。
“弟弟為什么叫笨笨，因?yàn)樗鼙繂?？?/p>
“對啊，他很笨?！鄙朴陮牙锏煤⒆訐У酶o了，“咩咩喜歡笨笨嗎？”
她睜著大眼睛，使勁地點(diǎn)了一下頭，嗯。
“長大了嫁給我們笨笨，好嗎？”
“好?！?/p>
善雨如獲至寶般，在孩子額頭留下一吻，終于將她放回地面。
她邁著小小的步子，蹦蹦跳跳走到他跟前，竟是學(xué)著善雨想在他臉上親一口，他一把推開，繞開了母親坐到沙發(fā)上，晃著自己的雙腿，眼神墜地，滿目思慮。
臉上小小的嬰兒肥耷拉下來，善雨走到孩子面前，“哥哥害羞了，不要理他，阿姨帶你吃好吃的?！?/p>
“不，不是哥哥。”她倔強(qiáng)地?cái)棵迹每吹难劬λ埔煌舸核?/p>
“好，是笨笨。”善雨?duì)恐鶑N房走，廚房里有一人忙活，“小姨?！焙⒆娱_口，忙活的人便把她從地上抱起，“太太好。”女人低頭，忙活了一天頭發(fā)已經(jīng)凌亂，難掩眉眼秀氣。
“孩子長得像媽媽，真好看?！鄙朴觊e聊起來。
“是啊。”女人看了一眼懷里得孩子，“我姐姐她從小就比我好看多了?！边氵懵牪欢齻冋f什么，只是仰著頭傻笑，滿眼如星若雨而墜。
男孩將沙發(fā)上的皮球從這頭扔到那頭，又從那頭扔到這頭，爸爸終于回來。
“笨笨不開心了？”父親一眼就看出他的不悅，撿起他腳邊的球，“怎么了？”溫柔而厚大的手撫上他的腦袋。
他嘟著嘴，看著廚房不說話，腮幫鼓鼓，初顯英氣的眉越發(fā)讓慪氣表露。
父親順著他的目光，朝廚房里喊，“洗什么呢，我們笨笨也想吃?！彼?，臉上是和悅的光。
“來了，來了?！蹦赣H答話，卻是一個(gè)孩子先跑出來，白皙笨拙，撞進(jìn)他懷里，“叔叔好，我是咩咩?！睉牙锏暮⒆右惶ь^，如同花海開遍，一臉明艷。小小的牙齒擠出一口好聽的漢語，“我是羊咩咩?！?/p>
一向沉悶的他也頑皮起來，“咩咩、咩咩?！睂W(xué)著羊叫。
咩咩喜歡上這個(gè)可愛的叔叔，將手上的草莓提給他，“咩咩喂叔叔吃，好不好?。俊睗M臉疼愛，她伸手送到他嘴邊，咯咯笑個(gè)不停。
男孩看著面前歡笑的兩個(gè)人，她又成功搶走了一個(gè)自己的親人，真了不起。
“吃草莓了?！蹦赣H將果盤從廚房拿出來，“你回來了？”她看著男人，“這是咩咩，若梅的孩子?！?/p>
“咩咩長大了給笨笨做媳婦好嗎？”弘烜看著孩子，她輕輕點(diǎn)頭，“做媳婦就會永遠(yuǎn)跟笨笨在一起嗎？”
“是啊，做笨笨的媳婦，好的笨笨，壞的笨笨都是咩咩一個(gè)人的?！?/p>
“不，笨笨是好的笨笨，咩咩會把他教成好的笨笨?！彼粗?，滿眼星星。他寵溺地在咩咩臉上親了一口，“去跟笨笨玩吧。”舍得將圈住她的手放開，又將手里的皮球放到她手上。
“笨笨，我以后就是你媳婦了，我們永遠(yuǎn)不分開。”她稍稍彎下身，對上他的眼睛，甜甜的氣味呼到他臉上。
“拉勾勾，一百年不許變?！彼凉M眼的星星似乎要跌進(jìn)他的眼睛里，男孩往后退了一步，又不甘示弱狠狠將腦門砸在她的腦門上，“疼?！彼櫫嗣?，揉著額頭，“笨笨不喜歡咩咩嗎？”
“一輩子都不會喜歡！”他背起手氣呼呼地走開。
說一輩子太漫長，他又怎好妄下定斷。
“陳樂深你怎么回事，把妹妹弄疼了?！眿寢尫畔率掷锏臇|西，快步走過來抱起咩咩。
“你們?nèi)枷矚g她好了，不要管我?！彼ど夏緲翘荩室馀龊艽蟮穆曇?，“哼！你們都是壞人，最壞的就是她，你們?nèi)急凰_了！”
女孩嬌弱的淚水流回了眼眶，展出笑顏，“咩咩不會疼?！薄澳憧?。”好看的臉特意扮鬼臉，小小的嬰兒肥白里透紅，善雨看著她又笑出來。
坐了兩天火車孩子早已經(jīng)睡熟窩在自己懷里，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似在說故事也像在唱民謠，不知說給誰聽，寶貝快睡。
若桔聞到咩咩頭上舒心的味道，環(huán)顧著四周的陳設(shè)，正如咩咩所說，房子好漂亮，我們的房間也好漂亮。
“那咩咩一直生活在這里好嗎？”她低下腰問她。
“小姨在，咩咩就在。”對于她來說，小姨是如同母親一樣的存在，第一個(gè)抱她，牽她的手教她走路，對她笑，哄她開心的不是媽媽，咩咩也曾錯語叫她媽媽，若桔輕輕皺了皺眉頭，“不是，是小姨?！?/p>
為什么呢，咩咩雪白的臉沉了下去，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gè)字是“小姨”嗎？為什么我們家跟別人不一樣。
“因?yàn)樘焐献≈鼝圻氵愕娜?，她在天上保佑咩咩一生平安?！?/p>
她眨著大眼睛，似懂非懂，嗯。
孩子乖巧地躺在懷里，發(fā)出輕緩的呼吸聲，一起一伏，讓人心安。
楊家有女初長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