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從地平線上緩慢涌起的嗚咽，絮絮叨叨的帶著那些破敗的記憶，迅速涌向呆立在海邊的身體，微弱的風牽扯著細碎的發稍，鼻腔內充斥著咸腥的氣味，時光開始鋪天蓋地的后退，之后，便再也沒有辦法停下來。
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可是，不是說會永遠在一起的嗎？
騙子……
Section 2
在學校里呆的時間長了，也就逐漸習慣了那個被人樂此不疲反復提起的名字——顧斯楠。
其實，學校里的流言也不是僅僅只有這些，可唯獨對“顧斯楠”這樣的名字有了敏銳的過濾能力。
誰誰的情書被顧斯楠扔進了垃圾桶，顧斯楠交了新的女朋友，顧斯楠又和誰誰分手了，……諸如此類的事情，早已耳熟能詳，甚至在閉上眼睛之后，還可以很明顯的捕捉到從四面八方涌來的話語。
顧。斯。楠。
為什么會覺得在哪里聽過這樣的名字，那么熟悉。
對他的了解也明明只有知道是高二的學長而已，甚至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一個人，怎么想都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吧。
舒小暖的這些想法，總是埋沒在內心驀然響起的“花癡”兩個字里。
進入秋天了之后路旁高大的梧桐樹依舊是綠的發亮的葉子，陽光明亮到幾乎灼傷眼睛。
——到底是秋天還是夏天啊！
舒小暖拉了拉肩膀上緩慢下滑的書包帶，手指越過鼻尖擦掉了那些細密的汗珠，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該死的鬼天氣！
緊接著是身后響亮的口哨聲，舒小暖微微的側過頭，男生一挑眉毛的表情就完完整整的在眼前鋪展開。
白色的帆布鞋，帶著陳舊色彩的仔褲以及敞著兩顆扣子的校服上衣。
目光沿著少年的身體游走了一遍之后又回到帶著微弱笑意的臉上，得到的結論是有一個陌生的美少年沖著自己笑。
舒小暖向前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轉過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別在袖口上的校牌上，安安靜靜的停留著三個淡金色的字。
“顧斯楠。”
這樣的名字，被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叫了出來，倒反而像是一氣呵成的柔和字眼。
“嗯。”少年看著面前帶著差異表情的舒小暖，一幅“我就知道”的樣子。
倉皇的逃跑，路邊的小石子被踢開，幾聲清脆的碰撞聲。
接著，右手被隨后而來的人牽住，接著，整個身體被硬生生的塞在了單車的前坐上，舒小暖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臉在迅速升溫。
白色的山地車，男生的身體所圍出來的空間，額頭與男生下巴的短暫碰撞，微弱而均勻的氣流，耳旁呼嘯而過的風，以及顧斯楠偶爾說出的話語，都一點一點的沿著脈絡到達心臟，固執的不肯出來。
“喂，小丫頭，我又不是狼，干嘛跑啊？”
“喂，小丫頭，怎么不去那家咖啡店了，我有去拿衣服，可是都找不到你。”
“喂，小丫頭，其實你穿我的衣服，真的蠻好看！”
“……”
——干嘛總是叫小丫頭，又不是大我很多！
原本絲毫沒有交集的人，就這樣產生了瓜葛，莫名其妙的。
悶熱的天氣里被人勾勒出了清涼的風，一切都在一低頭與一抬頭的罅隙里，變得格外確鑿和鮮明。
在之后的時光里，顧斯楠這樣的一個人像是從未出現過，盡管還是會聽到一些瑣碎的流言，可依然覺得像是毫不真實的囈語。
從最初咖啡店里的相遇，到雨天共用一把傘的短暫時刻，再到莫名其妙地把自己拉上他的單車，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早就制作好了的片斷，只等待相關的演員進入所謂的場景中。
——那天，在窗外遞紙條的學長，其實也是他吧……
這樣想著，舒小暖心不在焉的在學校的某張調查表上打下了對勾，還是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顧斯楠是個大騙子！
可是，到底被他騙走了什么呢？連自己都還是一幅茫然的樣子。
學校秋季越野賽不緊不慢的準備著，這樣的活動，舒小暖向來都是敬而遠之的。
可是，偏偏路過布告欄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張貼出來的名單，偏偏這一眼就看見了“高一·二班 舒小暖”幾個突兀的字。
舒小暖這才想起那天被她打上對勾的表格，正是秋季越野賽這一項。牙齒摩擦著擠出了幾個字。
“該死的顧斯楠！”
“為什么說我該死啊？”
伴著身旁女生對于“顧斯楠”這樣一個名字的細微悸動行為，那個被自己在心里溫習了很多遍的語氣就這樣忽如其來的出現，閉上眼睛也知道身后的少年此刻一定有著邪氣而溫暖的笑容。
舒小暖轉過身，明明以為又是自己的幻覺，可顧斯楠就真真切切的站在面前，原本緊皺著的眉頭逐漸舒展開，忍不住笑了，可眼前這些模糊了視線的東西又是什么呢？
細碎的發稍遮住了光潔的額頭，校服上衣敞著兩顆扣子，書包斜掛在身后的白色單車上，有時候都會懷疑——這樣子的少年，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著的。
“喂，小丫頭，花癡啊！”
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多出了幾個微涼的觸點，帶著些許寵膩的感覺。
“我是舒小暖，不是小丫頭。”
用略顯倔強的語氣，很認真地說出自己的名字，似乎是刻意提醒希望有人可以記住，而不僅僅是小丫頭這樣的一個人。
陽光微斜的街道，兩個人并排走著，原本喧囂的行人和街邊嘈雜的音樂似乎都一點一點的消失了聲音，只有間或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顧斯楠的聲音，才會讓舒小暖覺得自己是聽得見的。
“舒小暖。”
“嗯？！”
“丫頭，越野賽你跑不了的，對不對？”
“嗯。”
“呵，傻瓜。”
“我哪有傻？”
“跑不了還報名，不傻才怪！”
“……”
“吶，我會幫你的，放心好啦。不過……”
“什么？”
“你要無條件答應我一個要求。”
左邊第一個巷子，顧斯楠左轉，舒小暖低著頭繼續往前走，然后右轉。那句“不要”代替了“再見”兩個字。
秋季越野賽，男生5000米，女生3000米。
布告欄里貼出了越野賽的注意事項，舒小暖站在那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轉身跑向了操場。
一圈接著一圈，汗水滲出了皮膚，繼而便成細小的汗滴爬滿了額頭。
——既然報了名，就不可以讓自己輸的太慘！
這樣想著，就會努力的跑下去。
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看臺上多出了一個人——饒有興致的看著跑道上緩慢移動的點，帶著嘴角上揚30度的微笑。
400，800，1200。舒小暖的體力逐漸下降，是到達極限了吧，可是離3000米還差很多呢。
左腳一斜，緊接著便是整個身體的傾斜，倒在地上之后才知道自己是摔了，內心瘋狂涌出的挫敗感，讓她忘記了腳踝以及膝蓋上隨著神經迅速傳來的疼痛。咬著牙看向天空，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傻瓜，想哭就哭吧。”有人把她拉了起來。
少年臉上逆著光的柔和輪廓，被陽光鍍上淡淡金色的溫暖笑容，統統指向顧斯楠這樣的一個名字。
舒小暖終于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壞蛋！顧斯楠你是個大壞蛋啊！”
是這樣一路絮絮叨叨的說著，被他背著走在不知道走過多少遍的路上。像是一不小心，腳印就會印上幾天前、幾個月前甚至很就之前留下的某個腳印一樣。
舒小暖家樓下，少年撥了撥她被風干了汗水的頭發，忽然低下頭，兩個人的距離就這樣被拉的很近。
“小丫頭，為什么說我是‘大壞蛋’？”
“啊，因為……因為你害我的眼睛不停留汗啊！”
——真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更讓她不明白的是，顧斯楠吻了她的右臉頰，溫暖的觸覺稍縱即逝。
舒小暖呆呆的站在樓下，看著那個帶著醒目白色的身影逐漸淡化成一個點，消失不見。
似乎從一開始，只要見到顧斯楠就免不了臉紅，還有那種輕微的悸動在心里一點一點的放大再放大。
真的很想說，“顧斯楠，其實很喜歡你呢！”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