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的不是面對考卷的空白,而是在白紙上憑空憶起一個人,撿起歲月斑駁、似有若無的過往。你是我曾年少的印記,白萍。
問過你為什么起名白萍。你說浮萍無根,純凈如白。父母離異的憂愁并未永久的鎖在你的臉上,瘦小的你在陽光下奔跑,露著虎牙喊著我的名字。我們在廢墟里攀爬過,在熱鬧的集市穿行過,在脫漆的墻壁上涂鴉過,在泥土芳草里翻滾過。那是一個夏天,充滿了香甜的汗味。那一年你十三歲。
后來你告訴我“你曾是我青春里的信仰”,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把你留給了童年。當時我們距離很近,卻沒有伸手擁抱。不是家教也不是純潔,是我還未開始夢遺,你還不用蓄起長發,是我對不起你的愛。在我眼里你不分男女,在你眼里我是一個比你大的依靠。我喜歡看著你鬧,聽著你笑,陪著你數落班里的人情事非,直到夕陽灑在湖面,倒映出我們瘦小的身影依偎。這種日子很美,雖然只有一個假期。故事在開始的時候就意味著結束,結束的奏鳴曲是臨近開學,我們要奔向不同的地方。我買了記事本送你,黑色的,有一顆隨風飄落蒲公英,旁邊寫著蒲公英的約定。我沒聽過這首歌,后來成了你最愛的一首。
在不同的地方,思念著同樣的人。為了白萍,第一次申請QQ,每日每夜的聊天。仿佛我們從未離開過故鄉的大街,仿佛我們永遠不會長大。如果時間可以像電腦文件一樣鎖定,像掛鐘一樣可以卸下電池,如果時間可以讓兩個人不再改變。再多的如果換不來白萍,挽不回已流失的愛。
季節總是在交替,樹歷盡千辛鎖住的水分也被夏日烤的變了黃,汗水也在不經意間躲進毛囊。你總纏著我父親、母親問我歸期,仿佛你永遠那么勇敢,但為何在我面前這么怯弱。后來有一天我明白了,這就是在乎,毫無保留、不講道理。父母提起我總感到驕傲,小時候就被女孩喜歡著,以后也不用擔憂。后來證實他們錯了,這是后話。在大學,有幸認識一名異性神算子,忘了名字。她說“輕風,你不適合談戀愛。你的世界很憂郁留不下女孩子,你也無法走進別人的世界,似乎你更喜歡孤獨?!?/p>
記得是一個深夜,街道寂靜的能聽到灌叢的蛙鳴,我給白萍打了電話?!鞍灼?,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那是哪個世界?!薄拔也恢??!薄澳蔷瓦€是一個世界?!薄拔覀円院蟛灰俾撓盗恕!币魂囕p風吹過,我感到輕松,罪惡的輕松。
白萍失蹤了。她的親人、朋友都向我襲來,質問她去哪了。在他們心里白萍失蹤了,除了找我沒有地方可去。她沒有來,我不知道是否希望她來,幸好她沒有來。隔一個月她給我發消息,她回去了,講了她去哪里,做了什么。在海邊哭著寫下我的名字,卻看見遠處漂來的浮尸,哭的更加兇猛。沿途跪拜所有的寺廟為我祈禱,希望我學業有成。我一言不發,也沒有辦法說一個字。我是輕風,只是風。她走了,沒有再說什么,偶爾打來電話。
后來一段時間,她談了戀愛告訴我,分手了告訴我,把整個生活的自己塞給我。我們一方面是相似的,她是浮萍我是輕風,我們都沒有根。不同的是她屬于池塘,而我屬于遠方。
再后來,我遇到了另一個女生,突然想起了白萍,明白了那些歲月。眼淚強忍不住,落在塵埃上,被一陣風吹散。
去年,見了白萍。她的眼睛沒了生氣,而我的眼睛依然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