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塵間紅葉
01
臨睡前，刷了下手機，看見久未更新的你，發了條信息。小視頻里的你，站在約摸十層樓高的戶外，安裝空調機。狹窄的外沿上，勉強能站立一個人，而你的身上只有一根保險繩。
看著你，黝黑的面龐，爽朗的笑容，我的心驟然一緊，“老弟，千萬要小心！”你與我，已十幾年未見了，說過多次，有機會帶孩子去北京一起看香山紅葉。沒想到，今天就這么倉促間見到你。
那年夏天，同學領著你來我的單位面試，托我好好照顧你。你是我們的老鄉，小老弟，不滿二十歲。人跟人是講眼緣的，聽同學說，你當場就認定了我這個姐姐，而我一直也沒有把你當做外人。
工作之余，說說笑笑，常講些小時候在鄉間玩耍嬉戲的故事，這無疑拉近了你我之間的距離。你告訴我，我跟你的姐姐同歲，她身在北京，已許久未見。我沒有告訴你，其實我也有個與你差不多大的堂弟，我倆的感情甚好。
他與小妹同班，每次帶好吃的，總忘不了給我捎一份。我結婚時，父親曾邀請多年在外的二叔和他來喝杯喜酒，他答應了。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相聚，我們姐弟倆如今二十多年未見，此生或許都沒有機會再見了。
而你和我，竟在異地他鄉，相遇成為姐弟，多有緣亦有情。如今你離開這里，也十幾年了。你我都不會忘記，那年冬夜一起經歷的車禍驚魂。晚上下班洗完澡后，我們并排騎著車子，在馬路上行駛。快到宿舍的那個路口，沒有紅綠燈，我在前，你隨后。我剛竄過馬路，只聽見身后“砰”的一聲巨響，回頭看的時候，你滾在汽車頂上。
我被嚇傻了，眼睜睜地看著你又滾落下來，車停了，你倒在地上。我把車子一扔，跑過去扶你。車上的司機下來，氣沖沖地指著我們破口大罵。幸虧路邊有好心人，提醒我報警，保護好現場。
有位律師和司機理論，我拿起你掉在地上的肥皂，把你的位置畫了個圈。眼淚止不住落下來，我聽見你喊我，“姐，別哭，我沒事。”我抬頭看見你，慢慢坐了起來。
救護車來了以后，你被抬了上去，我也跟著去了醫院。
02
昏黃的燈光下，冷冰冰的走廊，急救人員丟給我一張票據，我才知道先要交了這筆錢才可以為你檢查，包扎傷口。翻遍口袋，也僅湊夠了出車費和掛號費，還好醫生已經動手為你清理腿上的血跡。魚出差去了外地，思來想去，能求助的唯有當初把你托付給我的老同學。
他們趕來后，我的心總算有點安慰。萬幸，你僅是皮肉傷。包扎后，你不住地安慰蒼白無力的我，沒有人知道，看見你倒地那一刻，我內心是多么恐懼。才來這里實習的那年，臨近春節，也是在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我的一位女同學被車子撞飛，送到醫院就再也沒有醒來。我真的好害怕。
在異地他鄉，吃苦受累都能夠忍受，卻唯獨不愿意看到或聽到身邊熟悉的人，發生什么意外，受傷或生病。本就脆弱單薄的生命，再也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傷痛和打擊，一個人在他鄉打拼是全家人的希望，牽動著幾代人的心。
事后你一直把我當做救命恩人，連你在老家的父母都知道在此地，你有個異姓姐姐。你對我比親弟弟還要親，我結婚時還沒有住進自己的房子，和魚租了間低矮的民居。那天，你抽空去看了。對于那兒臟亂差的環境，頗有微詞。我知道你是為了自己的姐姐抱不平。心中暖暖的，有時候也想是不是失去的，終有補償。只是換了一個人，一個方式。
03
當我懷胎十月，一個人默默迎接一個新生命時，你也因為腿部積液獨自去醫院治療，那或許是當年被車撞的舊傷。后來，我回到工作崗位，你回老家。一別經年，我們從未忘記彼此。每年的春節，你不管在哪里，都會準時給我報平安，也聽聽我的聲音。
你走到哪里，我的目光一直都在。知道你也結了婚，有了孩子，買了車子和房子。為你的成長和發展，由衷高興。
你說又離開故鄉，去了北京。雖然還是在他鄉，卻離家越來越近。年初，北京到老家的高速路通車了，你開車回家只要三個小時的路程。父母和孩子留在老家，但愛人，姐姐都在身邊，一起工作生活。在異地他鄉，不再是一個人。
看見我發在朋友圈的簡書文章，你在下面留言，“老姐，你真牛！”你說也曾經喜歡寫作，我鼓勵你拿起自己的筆。你有些無奈，如今身兼重擔，為了家庭和生活，勞苦奔波。無力追求心中的夢想，我懂得。沒有人餓著肚子，奢望詩與遠方。好好生活，是我們的責任和希望。
“老姐，你的文章里還沒有我呢，寫寫吧，我一直懷念與你一起的日子。”
我知道即使今天寫完了，你不一定有時間看。五月份的天氣熱了，你的活計到了最忙的時節，萬不得已，你不會舍得休息。再過兩天，端午節。小時候，在老家不記得過過。那時候，生活清貧，田里的活也多。
我也是來了他鄉后，才有了端午節一天的假日。不會動手包粽子，但為家人準備一桌好菜還是要用心做的。一個人的他鄉，多年的孤單寂寞早換來了一家人的幸福美滿。這也許就是我們心心念念，想要的生活。
相信你也是，雖然與故鄉隔著一段距離，不能回到魂系夢牽的舊時光，但身邊有親人陪伴，有親情圍繞，日子過得雖苦猶甜。緊張繁忙的工作之余，不必在意，吃沒吃上一口熱粽子。熱鬧的時候，牽掛你的人，還是會悄悄地問一句:
過節了，你在他鄉還好嗎？
end
我是塵間紅葉，堅持將美麗進行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