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號的那頓早餐

? 現(xiàn)在是6月2號早上8點,是媽媽消失,哦不,是與媽媽沒碰面的第整整30天。

? 陸思遲緩地向口中送著那蘸著黑椒醬,露著絲絲血色的牛排塊。咬下一口,焦黃松軟得內(nèi)肉擠出晶瑩的油。

? 在即將下咽的瞬間,陸思眉頭一皺,轉(zhuǎn)頭吐了出來。去衛(wèi)生間漱了漱口,看著鏡中眼袋烏青的自己,突然狂躁的踱步到餐桌,牛排餐盤的底下是一張整潔的A4紙,帶著淡淡的油印香:

? 小思,今天新加了你愛吃的小番茄;水果洗好了在客廳的籃里,注意安全,愛你的媽媽。

? 陸思看著這些打印工整的親呢話語,掏出手機,給名為“媽媽”的收件人發(fā)出第128條短信:

? “媽媽,你到底在哪?”

? 前面也同樣是如此間短而焦急的詢問

? 那么5月2號的那頓早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齒輪倒轉(zhuǎn),那天的太陽一如既往的明亮,初夏微弱的蟬鳴聲伴隨陸思的美夢醒來而開始演奏。

? “怪了,媽媽今天竟然沒用她河?xùn)|獅吼傳承人般的音量伴隨她尖銳的音色催我起床。”

? 疑惑地走出房門,餐桌上是陸思日思夜想的咖喱雞排飯配上濃香的甜牛奶。嘗一口,溫度辣度咸度都剛剛好,就像是用什么計算出了他從起床到進餐的時間并精確捕捉到了他對五位的需求濃度。

?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那么的剛剛好,卻又是那么的奇怪……

? “或許媽媽今天心情好!”陸思舒了大口氣,自在地躺在沙發(fā)上,拿起了茶幾上洗凈并精心擺放的水果。

? 8點45分,樓下盡是送孩子上學(xué)的大人們,鄰里之間有意無意的詢問成績,孩子們悄悄交換眼神暗示今天的作業(yè)需要“共享”,晚睡的鳥兒只能顫顫巍巍地在晨起的鳥兒口中奪食——餓著肚子的一天可不好受。

? 一刻鐘過去,又回歸了蟬兒的演奏,這個時候陸思才慢慢悠悠地拖起書包,向嘴里塞片口香糖,有節(jié)奏的吧唧吧唧出了門。

? 上了公交車,靠在后車門的扶桿上,瞥見身旁差不多同齡的小男孩:修建細致的劉海,后腦勺還剃了個俏皮可愛的奧運五環(huán),素雅大方的母親提著書包的手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五指還緊緊地攥著男孩的領(lǐng)口。

? 目光向下一點,小男孩輕輕摩挲著藏藍色的書包——原來是奧特曼最新款的圖案。

? “嗤——”一絲不明的氣息聲從陸思的嘴角竄出,高傲地將頭偏向窗口,眼珠又微微轉(zhuǎn)向了那款對男生有著無限吸引力的寶藏。

? 當(dāng)小學(xué)生們不情不愿被家長推著下車走向校門時,陸思卻一步也沒移動。車門關(guān)上,陸思才蹦蹦跳跳地選了個最喜歡的座椅坐了下來。

? 他沒去學(xué)校,他要去哪?

? “您好,終點站平寧集市到了,感謝您的本次乘坐,帶好您的財物,歡迎下次乘坐本公司公共汽車。”

? 陸思熟門熟路拐到一個便利超市,用20元的紙幣換來了兩盒泡泡糖和一大袋游戲幣。迫不及待拆開包裝抽出卡通紋身貼,撕開塑料膜,反印在手臂內(nèi)側(cè),陸思用食指蘸了蘸口水抹在米黃色的印紙上,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一撕,一個藍色的卡通戰(zhàn)士誕生了。

? 陸思開心的原地跺了跺腳,鼻腔哼著小曲走向了超市旁的兒童版老虎機。

? 暮色不知不覺降臨,陸思熟練的估著時間走向公交車站,剛到汽車就正好發(fā)動了。

? 走向小區(qū)的路上陸思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每一步環(huán)繞著微微的無奈,畏懼,眼珠和腦袋瓜里的小細胞滴溜溜地轉(zhuǎn)著。

? 到了巷口,“咳咳、咳咳!”陸思被飄出來的炒辣椒煙嗆到,蒙著細細的淚水,陸思想起昨天電視劇里的韓國料理,再次咽起了口水。

? 在一串誘人的菜香中陸思來到了灰暗暗的自家樓下,忐忑地望向3樓,一片漆黑。

? 怎么回事?媽媽沒回家?

? 陸思心下一陣竊喜——意味著媽媽尖聲的嘮叨和逃課的懲罰就不存在啦!

? 可是晚餐怎么辦呢,零錢都用完了。

? 陸思垂頭喪氣地拉開房門,確是撲鼻的香。陸思驚喜地開了燈,餐桌上是剛剛還在“腦饞”的韓國泡菜,一旁是一看就酥脆的炸雞,標配的燒酒被替換成了可樂,碗筷整齊地擺放在桌布上,卻只有一副。陸思脫下鞋顧不得洗手就像被椅子吸住了屁股一樣。

? 陸思狂喜到不知從何下口,眼睛在炸雞和泡菜徘徊了許久意外發(fā)現(xiàn)盤底壓著一張整潔溫?zé)岬腁4紙。

? 黑體字是:小思記得好好吃晚飯,新買的冰淇淋在冰箱里,8點后再吃喲,愛你的媽媽。

? 陸思看著這甜蜜親昵的字眼,深深咽了口唾沫,炸雞泡菜的香味還在彌漫,他卻怎么也動不了筷。

? 陸思想起電視劇里都愛演人將死時,就會吐露真心,恩怨購銷,雖說自己與媽媽關(guān)系不好,卻也算不上有怨,但卻從未如此親密。

? 陸思恍然掏出手機,向媽媽發(fā)了條短信:

? “媽媽,你在哪?快回家。”

? 接著在桌前一頓狼吞虎咽,味道溫度依舊是精確地剛剛好。

? 吃飽喝足后陸思津津有味地看著兒童頻道,收件箱依舊沒有響動。

? 古箏伴隨著流水聲在電子表內(nèi)響起,提示著陸思10點的上床時間。他揉了揉眼,重新解鎖了手機,沒有信息,沒有電話,與媽媽相關(guān)的最后一次信息就是那用A4紙工整打印的四號黑體字。

? 陸思打了個電話過去,只有無限的滴滴聲。正準備按下另一串號碼,腦海中又想起兩個月前那個男人在《離婚協(xié)議》上毫不停留地簽字,憤憤地扔開手機。

? “可能媽媽找了個夜里的兼職,沒準明早就回了。”

? 懷著微微的擔(dān)憂與煩惱陸思進入了睡眠,窗外樹枝上早晨還調(diào)皮的麻雀現(xiàn)在正香甜地依偎在麻雀媽媽的懷里,夢里想象著明天作為三餐的小蟲子是什么樣子。

? 一切都是那么的靜謐好想什么危機也不存在。

? 又是太陽公公開始營業(yè)的時間,陸思伸展著雙臂。

? “媽,昨天去哪了?”

? 沒有回應(yīng)

? 陸思這才睜開眼睛,餐桌上又是一頓精美營養(yǎng)的早餐。

? 盤下依舊是反常的溫柔問候,紙上依舊是四號黑體,依舊是令人舒適的溫服口味,也依舊沒見過媽媽……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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