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終章】
“皇叔!”夜子麒急急忙忙的走進(jìn)了皇帝寢宮。夜云歌看了他一眼,繼續(xù)用膳:“如今做了宰相,一點規(guī)矩沒有,都不向皇叔問個早安了。”
“子麒視皇叔為親生父親一般,卻不想皇叔到此時此刻了,卻還要跟子麒講這些繁縟禮節(jié)。果真還是把夜楓看得更親一些罷!”夜子麒一臉憤憤不平。
“大膽!”夜云歌怒喝道。“這是與皇叔說話的態(tài)度么!”
“對,我今日便是觸犯龍顏,那又怎了!皇叔您是如何對我,如何對夜楓的,如何不公,您心里清楚得很!”
夜云歌不愧是大風(fēng)大浪中過來的人,強壓了火氣,放下玉箸道:“那你卻說說,楓兒才回來這幾日,是怎么惹了你這個混世魔王?”
夜子麒深吸一口氣道:“我說的,并不是他回來的這幾日,而是他與魅兒回來的前幾日。您說,您答應(yīng)了他什么?!之前,我本聽些流言蜚語還不信,昨晚,聽到那幾個字是他夜楓親口說出,我這才不得不信!”
“你且說,他說了什么?”
“他說,他是魅兒的未婚夫婿,說魅兒即將與他成親!”夜子麒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夜云歌一愣。隨即為這兩個年輕人頭疼不已。他以為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前些日子里,夜子麒與夜魅之間一刀兩斷的消息傳的是滿城風(fēng)雨,后又看夜子麒和璇音如膠似漆,一向?qū)δ信榭吹帽容^簡單的皇帝便和皇后商量著是不是答應(yīng)夜楓的要求,就將魅兒撮合給他了罷?一是他也見不得魅兒再與璇音之間有什么糾葛,二是魅兒與楓兒也不失為完美的一對,兩人都嘆著,湊成兩對,如此這般最好不過了。誰知這事情還沒定呢,魅兒還生死未卜呢,誰把這般小道消息泄露出去的……
一個夜楓,是皇兄的愛子,一個夜子麒,是皇姐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務(wù)必好生看他長大的遺孤。這一鬧的,他卻還真不知如何解釋的好。
“咳。”夜云歌清了清嗓子,拍拍夜子麒道:“原來是為了這事。你看,子麒,有些話,縱是皇叔說過,楓兒說過,只要姑娘家沒點頭,都是不做數(shù)的……所以,朕看你也莫要著急,等魅兒醒了,朕即刻去問她,不就結(jié)了么?她想選誰,做皇叔的也不能替她做主。皇叔對你們的這些女兒情長,一向是非常開明的支持,由你們自由,啊,由你們。”
夜子麒道:“不!皇叔您清楚得很!原本魅兒是說好許配給我的!此事就差您一句話而已!怎地現(xiàn)在又還要讓魅兒在我和夜楓中選了?您這不還是偏袒夜楓么?”
夜云歌深吸了一口氣,挑挑眉道:“子麒,既然你這般說,那皇叔有兩句話就必須教給你了。第一,做人呢,不能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第二,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了。朕要去更衣上朝了,你再好好想想。”說完,皇帝便轉(zhuǎn)身離去。
脾氣一貫不太好的夜子麒哪里咽得下這口窩囊氣,憤憤轉(zhuǎn)身,心想,今日早朝爺不去也罷!朝著自己寢宮而去,此刻,許是只有璇音能安慰安慰自己。
片刻之后,回到寢宮的一路上,夜子麒心情慢慢平復(fù),人倒也稍稍安靜。想著,若是讓魅兒選,那還指不定她選誰呢。以他和魅兒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是一個傻呆呆話又少的夜楓能搶得走的呢!夜楓也真是太天真了,真以為皇叔說了就算數(shù)么?大家都是侄兒,自己這么一鬧,夜楓的事多半是要黃的。想著想著,又覺得心情開闊不少。
回宮,進(jìn)主殿。他一進(jìn)門便四顧大喊道:“璇音,好妹妹,在哪呢。”喊了幾遍,發(fā)現(xiàn)無人回應(yīng)。夜子麒便覺著奇怪,往常的日子,只要沒有他同行,璇音都是不出門的,難不成是去后院亭子里賞花了?
想著,他抬腳往后院去,路遇幾個侍女,問了個遍,誰也不知璇音姐姐去了哪。后院遍尋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又在東西偏殿及閣樓都去尋了,也未見蹤跡,甚至連只言片語的信簽都無。他隱隱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他立刻轉(zhuǎn)身出門,一路往夜魅寢宮方向而去,路遇守衛(wèi)便問,“可見過璇音從此經(jīng)過?”守衛(wèi)紛紛點頭。他暗叫不好。璇音這丫頭,對夜魅可做不出好事。要問他為什么喜歡璇音,也許,除了美貌與溫柔之外,還有那么一絲絲復(fù)仇的心在吧……你拋下我走,我就與最討厭你的人在一起……
但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一路狂奔起來。此刻才恨自己為什么從小不好好學(xué)武。想得那么多,到最后,誠實的身體才告訴自己,他不愿意見到他預(yù)感的事情發(fā)生。
但有些事,偏偏就是不如你愿的。你越是不愿,它越是會來。
還沒等他跑幾步,從夜魅寢宮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這又是怎了?!”夜子麒大驚,本以為璇音只是去找夜魅說些什么讓她傷心罷!或是小打小鬧。這?一個臥病在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怎會冒出這種聲響?不敢再往下深想,他一路狂奔不停。
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夜魅的園子里,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人站在碎裂的主殿廢墟之中,長長銀發(fā)隨風(fēng)飛舞,僅著一身白衣白裙。看那纖弱但矯健的身姿,除了夜魅沒有別人。背后,站著一個小姑娘,正是那凌少揚的妹妹,凌玥。而凌少揚,則昏迷在地。此刻,站在遠(yuǎn)遠(yuǎn)對面的,正是他的“好妹妹”璇音。
夜子麒正待開口,夜魅眼角余光已瞥見了他。一把將凌玥提起拋將過來,夜子麒哪里來得及細(xì)想,下意識的忙不迭抱住飛過來的小女孩。璇音剛反應(yīng)過來,眼中紅色火光一閃,就待往夜子麒方向撲過來。夜魅見夜子麒已接住凌玥,迅速單膝跪下,雙手按地,幽藍(lán)的數(shù)道法能四面八方散開,而后道“起!”一個巨大的藍(lán)色枷鎖球形成,沒來得及逃離的璇音重重撞在了枷鎖上,她回頭恨恨看著與她同在籠中的夜魅。
夜魅冷笑一聲道:“怎了?說好來找我敘舊,怎么時時處處眼里盯著的都不是我?”
一個時辰之前。就在夜子麒憤然去找皇帝的間隙,璇音偷偷離開,不一會就到了夜魅的地盤。她此行,為的不是別人,正是令她無法忍耐的凌玥。
為何凌玥會讓璇音如此著魔?還要從夜魅回宮的那一日說起。那日并不是四人被凌少揚傳送回來,而是五人。如果說,煞王的分身也算一人的話。這一個分身是狡黠的。面對大殿之上如此多的高手,為保命,它選擇了隱去,轉(zhuǎn)而立刻找到了當(dāng)下心智最為薄弱和易起邪念的璇音本體,侵入了她的內(nèi)心并寄居下來。只要它吸收了凌玥體內(nèi)純潔而巨大的月族靈力,它就可以讓自己成為煞王之上更重要的存在,更何況,這里還有無數(shù)的“人間美味”等著他去享受……
善念難存,邪念易起。璇音就這樣毫無還手之力的淪為寄體。運用她體內(nèi)的黑暗面,煞王這幾日適應(yīng)得相當(dāng)之好,且加上這種在人世間稱王稱霸唯我獨尊的許諾,璇音的內(nèi)心,也輕易就服從了指揮。魔界小王者,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加上璇音的聰慧,該有的計謀還是有的。
于是璇音趁夜子麒上朝,眾多皇子們均有要務(wù)要秉的今日,決定再次向凌玥出手。她盤算了一下,夜魅已幾近廢人,凌少揚已無星石在手,就剩下一個美味而無知的凌玥,橫豎都是自己贏。門口那些子侍衛(wèi)?只需要幾個眼神罷了,都無須出手。
大部分事情都在她盤算之中。侍衛(wèi)被她假寫的皇帝手諭騙過,進(jìn)門后幾句唇槍舌戰(zhàn),趁凌少揚無防備敲暈了他。接著緊撲嚇得縮成一團(tuán)躲在夜魅床上的凌玥,完全沒把夜魅放眼里。誰知這時夜魅毅然伸手捏碎了半空中的星石……
所有的邪魂毅然迎著夜魅重新割開的手腕全數(shù)返回了她的體內(nèi)……
然后巨大的能量令夜魅痛苦不堪。她護(hù)住身后的凌玥,抬頭給了璇音一掌。誰知這一掌蓄力不住,整個主殿屋頂都掀翻開來,片刻之后,夜子麒就來了。
沒等夜子麒開口,夜魅緊盯著璇音,頭也不轉(zhuǎn),大聲道:“夜子麒,你若是個男人,就把這個小丫頭給我照顧好了。若出了半點差池,整個流光都會被端掉。你可聽到了?”
夜子麒急急道:“放心。對一個小丫頭,我夜子麒還是能保護(hù)的。只是,你們何必吵到如此地步?你若煩她,我讓她做小,你做大,可不就好了?”
夜魅心中一痛,冷冷道:“數(shù)月不見,你這稚氣倒是沒有去掉半分!你我緣分,那夜之后便已了了,此生不再有糾葛。你若還以為今日我們是為你而戰(zhàn),便是愚鈍至極。你細(xì)看,這還是你的璇音么?”她指著地上喘息連連的璇音。
夜子麒定睛一看,璇音眼中掩不住的暗紅火光,以及銳利細(xì)長的紅甲,還有嘴里隱隱的幾顆獠牙……這……璇音怎變成這樣了……
“邪魔噬體,模樣自然就與尋常人不同。”夜魅冷笑:“或者我該說,你是與它合體了,不是么?”
此時,門外陸續(xù)追進(jìn)幾人,皇帝夜云歌、夜楓一干人等都因為聲響而疾速趕了過來,看到眼前的一幕,夜楓驚呆了。
“魅兒,你!”夜楓說著人就撲上去了。
還沒等他近身,夜子麒就一把抓住了他:“你說什么?你剛才叫她什么?這稱呼是你該叫的?你配么!”
夜楓猛得掙脫開來,反抓住夜子麒道:“我今日沒空與你糾纏!改日自會好好招待你,告訴你我配不配。”他一把將夜子麒摔在地上。凌玥在一旁眼淚汪汪,一邊焦急的看著哥哥那邊,一邊又看著倒在地上的夜子麒,又抬頭看看夜楓。
夜楓一把攬過她,送到夜云歌懷里道:“懇請皇叔可把這小丫頭看護(hù)好了。且莫出半點差池,她關(guān)系重大。這里的其他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說完,他轉(zhuǎn)頭對夜魅喊道:“你可是又拿了什么不要命的法子來摧殘自己?!你可知你如今,再多使一分力氣,性命便少掉一分?你下來,這個女人,我來收拾罷!”
夜魅似沒聽見一般,伸手向璇音拿去。她哪里不知道夜楓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她哪里還回得了頭?一旦璇音緩過神來,與煞王合體時間越久,越不好對付。而且,放眼流光,除了她與自己的黑騎士團(tuán),哪里還有人能克住煞王?偏偏此刻赤魈與黑騎士們都還遠(yuǎn)在千里之外,還不知父親與妹妹狀況如何……
就片刻之間,她手已經(jīng)放在璇音喉頭上。已合體的煞王,只會越來越吞噬本體心智,只留下一具軀殼供己使用,并不會留下本體的半點情思存在。與其看到璇音慢慢被吞噬慘死,還不如給她個痛快罷,一并將煞王封死在她體內(nèi)!
想著,她便加大了手中力道。璇音痛苦的開始掙扎,眼中露出猙獰之色。
掙扎起身的夜子麒眼見璇音受苦,心下一軟,沖到牢籠前,偏偏一個普通人又無法入內(nèi),只得隔著一道幽藍(lán)的光大喊道:“不論她對你做了什么,你怎能對她如此狠手?且你還好好活著,你若不中意于我,你去與夜楓雙宿雙飛就好,你給我把璇音放下!我絕不讓她再糾纏你!”
夜魅心里一陣痛,此刻了,多說亦是無用。只是,一萬句的承諾果真抵不過一夜的纏綿么?想著自己那一夜所見,她手微微一抖,猶豫之間,璇音的鋒利指甲滑過了她的臂膀,夜魅下意識縮回手,璇音順勢將另一只手插進(jìn)了夜魅心臟部位。一陣劇痛伴隨著悶哼,夜魅軟軟跪下,惹得璇音大笑:“什么時候了,還想那些兒女情長?夜魅,活該今日死的是你。”
夜楓怒吼一聲沖了上來,奈何幽藍(lán)枷鎖牢不可破,任憑他胡亂砍殺,紋絲不動,他對著璇音瘋也似的怒喊,璇音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另一只手揚起對準(zhǔn)夜魅螓首的那一剎,夜楓眼中空洞,而后淚水奔涌而出。此時,地上的白影掙扎起來擋在了兩人之間,握住了血紅利爪。正是凌少揚。他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大娘,指甲該剪剪了。”
璇音大怒,道:“好呀,想快點死的人又多一個。那就送你們一起上路,做一對同命鴛鴦!”
璇音周身黑光大盛,無數(shù)條蛇形的法術(shù)帶像繩索一般緊緊將兩人纏起來,她大笑道:“對你們好不好?死的時候還讓你們抱在一起,是不是很感謝我?”接著,尖笑不已,慢慢捏緊雙手,繩索也漸漸收緊,箍住兩人。
凌玥見狀,也驚聲尖叫起來。周身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白光……
然后就有兩男一女倏地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沒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其中一中年男子迅速轉(zhuǎn)動手中指環(huán),只見道道星光從指尖溢出,飛速破了幽藍(lán)枷鎖,緊接著飛向璇音,在她身周片片炸裂開來。毫無防備的璇音哪里禁得住這一擊,恐怖的尖叫起來。此時,其中那風(fēng)姿卓越的少婦飛出,同樣用指環(huán)解了凌少揚與夜魅之困。在璇音昏迷之際,少婦又拿出一顆玉色的石頭,貼在她額頭上,道“收!”而后,璇音便軟軟癱下,指甲慢慢縮回正常,嘴里獠牙也消失不見,緊接著不省人事。
還有剩下還沒太緩過來的黑衣男子,不是赤魈還是誰。等他緩過來,一切都好像結(jié)束了……
他眼見的,只有一地廢墟,數(shù)個昏迷過去的人——夜魅、“仇人”凌少揚的妹妹,還有許久不見的璇音。
夜楓流著淚沖上去抱起夜魅,中年男子與少婦則扶起了凌少揚與凌玥。夜子麒默默的抱起了璇音。
把幾人都暫且安置在潔凈之處。中年男女走到夜云歌前一抱拳道:“這位想必就是此地之主了吧?方才情急之間,未能先與您照面,失禮了。”
夜云歌正擔(dān)憂的看著夜楓與夜魅,此刻也是無暇再去想那太多,便道:“兩位客氣。兩位卻是來得正好,能救下我兩名愛將,還是云歌需要回禮才是。卻不知兩位?”
中年男子道:“我乃西北凌家本任族長——凌若風(fēng)。這位賤內(nèi),那是犬子與小女。多有叨擾了。我們見小女失蹤,心下焦急,犬子年輕氣盛,獨自外出尋人后也杳無音訊,我們隨著他的指環(huán)找到北夷城里,卻不想只見指環(huán)不見人。后遇見貴國的赤魈將軍,又感應(yīng)到小女散發(fā)的氣息,這才一路尋來,見現(xiàn)場如此緊急,便使些小技救場罷。做父母的,總是看不得子女受苦。”
夜云歌道:“深有同感吶。這一堆兒子女兒們,也是讓朕揪心不已。”
凌若風(fēng)道:“既是心疼,以后便要更加小心看護(hù)才是了。方才那粉衣少女是被煞氣侵蝕,賤內(nèi)已為她驅(qū)去了體內(nèi)的煞氣,好生調(diào)養(yǎng)便無大礙。”
夜云歌嗯了一聲,眼光看向夜魅處。
凌若風(fēng)隨著夜云歌的目光看過去,遂走到夜魅身邊,夜魅前胸血已滲透衣衫,好在凌少揚母親已為她止住了血,又動用星石之力輸了些許靈氣給她。仍在昏迷的夜魅氣息這才稍平緩了些。
凌若風(fēng)看著妻子,妻子輕輕搖了搖頭:“她已以身作器,引邪魔入體兩次,普通人早已血脈賁張而亡了,她體質(zhì)特殊些,聽少揚說也曾是月族之人,故尚存一息。但,我沒有把握能幫她續(xù)命多久。”
圍過來的眾人皆沉默了。
片刻之后,一旁稍緩的凌少揚悠悠開口,不改冷漠又毒舌之態(tài)道:“娘親,這個姑娘務(wù)必要救回來。你救不回來,我就帶回家找外公救,我得讓她再活蹦亂跳起來,不然,你眼巴巴等著的傳宗接代就沒戲了。”
凌母怒瞥了凌少揚一眼,凌少揚好似沒看見一般。同時怒瞥加回?fù)舻倪€有夜楓:“凌少俠。我敬你救魅兒一次,也敬你父母親再救魅兒于危難之中。但有些話,說出來之前還是要三思的好!”
凌少揚聳聳肩道:“呵,有句話叫覆水難收你聽過嗎?說出來的話,我想收也收不回去。大家都已經(jīng)聽見了。是嗎?”他笑著看向夜云歌。
夜云歌最頭大的就是這男女之事。治國他在行,后宮這些事,他連皇后的半分也及不上。此時他多么渴望他的皇后快點出現(xiàn)在這,教教他如何應(yīng)對這就快要打起來的兩人啊。
想了想,夜云歌道:“朕以為。魅兒性命最是要緊。看得出經(jīng)此重創(chuàng),魅兒在流光,靠那幾個老太醫(yī)怕是難以治好了。凌少俠前面為魅兒療傷時,便已顯露人中龍鳳之態(tài)。那么貴父貴母,還有家內(nèi)宗親,想必確有更好法子幫魅兒療傷……只要魅兒好好的活下來,朕愿意暫送她去別處治療。卻不知,您兩位……”
凌母笑道:“犬子讓皇上見笑了。但皇上您說的對,若是能帶姑娘回去請父親治療,自然大有復(fù)原可能。但我卻也不能做保。畢竟老父性子極其古怪,今日看病不看,全憑心情。此人救是不救,更是要看心情。不過,我愿意一試。畢竟,我已聽聞了前些月里,這位姑娘是如何保全我家玥兒的故事。”
夜楓一聽這兩人的對話,再也按捺不住道:“皇叔,魅兒又不是件物品,豈能說運到哪,就運到哪?再者,魅兒若遠(yuǎn)離流光,孤身前往這西北之地,治好了,而后可怎么回來…”
凌少揚笑道:“她若想回來看看,我隨時送她回來就是。”
凌玥也在旁邊幫腔:“嗯呀,我哥哥只要有個指環(huán),就可以四處傳送呢。”
凌少揚開心道:“玥兒你越來越聰明了,哥哥怎么這么喜歡你呢!”
夜楓正欲張口還擊,夜云歌按住他,向凌母說道:“如此也好。事不宜遲,朕看,就請幾位俠士盡快帶魅兒回去救治的好,只要魅兒完好歸來,朕必有重謝——另,我這侄子說的也對。孤身一人前往,總也是讓她太苦了些……”
凌玥拍著小手道:“皇伯伯放心,我們家有可多可多可多的大姐姐可以照顧夜魅姐姐的。”
凌若風(fēng)瞪了凌玥一眼道:“不可搶伯伯的話,怎地和哥哥凈學(xué)了些壞習(xí)慣?”
凌少揚莫名受牽連,睜大眼裝無辜狀。
夜云歌倒是笑笑,蹲下身子對凌玥說:“大姐姐夠多了,大哥哥夠不夠?這個大哥哥他總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你把他一并帶回去,讓他陪著大姐姐,順帶與你玩耍,可行?”指了指夜楓。
凌玥歪著頭想了想,又看了看父親,看了看哥哥,哥哥拼命搖頭中。于是她對著夜云歌眨著眼睛小聲說:“我哥哥不愿意,但我是愿意的。前面我一個人被抓起來,四周都是不認(rèn)識的可怕的人,那時候我可想有哥哥在我身邊了,有哥哥在,我到哪都不怕。我想,夜魅姐姐醒了,也會這樣想吧。”
夜云歌大笑,摸了摸凌玥的頭。抬起頭,就看見凌若風(fēng)一臉無奈。隨后凌若風(fēng)看向凌母。凌母嘆了口氣道:“精靈古怪的小丫頭,你是想多騙一個人回去陪你玩是不是?罷了罷了,這姑娘跟我們?nèi)ィ撬绺缫惨黄饋砹T,還有貼身小丫頭,不然也一并來罷?免她離家數(shù)千里又身邊無依無靠,影響療傷過程可不好。”
凌少揚道:“他不是——”
凌母又瞪了他一眼道:“少說些話!你呀,就是話說得太多,才多受這許多罪。”
夜云歌笑道:“那就定了。我派人去喚魅兒貼身丫頭過來,收拾些細(xì)軟再“啟程”可來得及?”
凌母笑道:“盡快吧。雖回家也就是分秒之事,但救人之事定是越早越好。”
夜云歌微微點頭,轉(zhuǎn)身吩咐下去。
就在赤魈的不甘心之中,夜子麒的失落中,夜云歌的依依不舍與擔(dān)憂之中,還有凌少揚的冷冷斜視中,凌玥的雀躍中,夜楓抱著夜魅,小雨背著簡單的細(xì)軟,站進(jìn)了凌若風(fēng)造出的星石光圈。
夜云歌又仔細(xì)的打量了一遍夜楓與夜魅,說道:“好生照顧好魅兒,病好了,記得這里還有個皇叔在等你們。”
夜楓看著夜云歌溫暖笑容背后的眼角淚光,看著夜云歌鬢角漸漸泛出的幾絲雪白,默默道:“魅兒一日好,我們第二日就回。”
而后沉默。
凌若風(fēng)輕輕一咳,向夜云歌道:“那就與皇上暫且別過?”
夜云歌揮揮手道:“去罷。”
一陣眩光過后,數(shù)人消失在面前。
夜云歌靜靜望著一眾人等消失的地方,眾臣在身后同默望。
此時,赤魈默默上前,將北夷帶回的銀月槍用力插在夜魅寢殿廢墟之上。銀槍如雪,緞帶如血,隨風(fēng)飛揚。
此刻,已是朝霞褪去,晨光最盛之際。東方冉冉而起的驕陽,將金色光華散滿大地,在銀色槍尖之上掠過,折射出無數(shù)希翼的七彩光芒。
(夜魅篇·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