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戒之桃源天朝(12)

李蓂拉著嬴政往回走。

“怎么,被他的氣勢鎮住了?”嬴政揶揄道。

“此人絕非簡單……真沒想到煜陽兄的樓里會有這樣的角色。”

“哈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友非敵便好。”

一周后,五萬天朝軍到達了目的地——葭明縣北方的平原。

兩架馬車停歇于大軍中央前方,護在身前的是蘭愿唯和一些精英戰力,全軍左右方兵力以一定弧度排列著,正是基本陣形之一的偃月陣。

若是有人想強行刺殺嬴政,這個陣形在最大程度上防范了這種可能性。

休整了一段時間后,北邊傳來一片喧囂,混雜著人聲和犬吠,震耳欲聾,擂鼓篩鑼。

那正是十惡不赦的犬戎大軍,奔至天朝軍前方百米處,停住了腳步。

乞顏拔都騎著他那頭威武的黃金戰犬,從大軍中鏗鏘有力地走出。

他嘹亮地喊道:“嬴政老弟!果然守約!今日,我犬戎大軍十三萬,加上你天朝軍五萬,拿下葭明縣乃至整個廣漢郡簡直易如反掌!”

“竟然有那么多人!”李蓂驚出一身冷汗。

“可能是虛張聲勢,靜觀其變吧。”皇甫煜陽朝他揮揮扇子。

蘭愿唯騎馬上前,回道:“請允許我代陛下發言,現在我們遵守了約定,犬戎是不是應該放了田姑娘?”

他一邊說一邊掃視著對方大軍,有幾架犬車,想必還有很多在視線不及之處,思瑤應該是被束縛在其中一架內。

“老將軍莫急,此戰后犬戎自會放人。”

“你們的算盤未免打得太精了!”蘭愿唯恨恨道。

“此言差矣。你我年齡相當,皆是為自己的王國盡心盡力,貢獻了大半輩子,一朝花甲。立場不同而已,你又何必為難我呢。”

蘭愿唯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不愧是縱橫沙場數十載的拔都叔叔啊!”帶著令人反感的口吻和聲調,尸逐蒼嵐走到乞顏拔都身邊,“家父下令,半刻后,攻城!”

時候一到,犬戎、桃源雙方大軍同時向南進發。

沙塵漫天,卻無法遮蔽烈日正盛。

待到煙沙偃旗息鼓,南方赫然出現一大隊人馬,呈方圓陣,守株待兔般靜立城前,給人一種固若金湯,毫無破綻之感。

陣中,幾桿紅黃相間的大纛高高在上,不斷地獵獵作響。臣服的風,將那驍勇強悍的聲音,傳遞到每一個人心里。

那幾桿纛上,繡著一個剛勁的字——

樊。

“竟是樊噲領軍,大家要小心了!”乞顏拔都喊道。

“那人是誰?”星鈴也趕到了軍前。

“此人是漢室的開國元勛,劉邦的心腹猛將,據說打起仗來比藏獒還兇狠。”

“藏獒嗎?哈哈哈,碰到犬戎,讓他變成落湯狗!”尸逐蒼嵐說完,拔出長戟,“上!”

“神賜犬耀!”犬戎大軍一陣高呼。

同時,另一邊。

“這種陣形的戰術思想是密集防御,攻擊性較差。”李蓂對皇甫煜陽道,“但現在是強悍武將樊噲做統帥,便能很好地彌補攻擊性,做到攻守兼備,實在很可怕。”

嬴政下了馬車,騎上一匹戰馬,和蘭愿唯簡短交談了幾句。

隨后蘭愿唯高舉紅色指揮旗,兩邊各數百米之外的廉貞和蘇拙琴見狀,也揮動同色旗幟,全軍多處敲響金鼓。

“進攻!”

就在三軍交匯之際——

方圓幾公里內,頓時地動山搖!

伴隨著轟隆聲,這三方勢力,無論是哪一方,都有不少經驗不足的士兵從馬背或犬背上跌落。

“地震了!”

“怎么那么巧?”

“那是繼續攻還是撤?”

眾人七嘴八舌,不知所措。

而犬戎那邊,從一架翻倒的犬車里爬出一人,跌滾在地上,隨即奮力站起身,拔腿狂奔,卻因雙手被綁在身后,重心不穩,再次跌倒。

周圍犬戎之人自顧不暇,沒人去管她。

地震持續了數秒,停了。

這次非比尋常,巧合至極的地震,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嬴政也是,但他卻知道,是什么造就了這種異象。

就在來的路上,嬴政再次觀察了那只檀木玄武,發現玄武的殼上有一塊花紋是活動的,可以往下按,他不知會發生何事,但愿意賭一把。

他一按,玄武的口張開了,一顆珠子滾出來。

他拿起珠子,上面寫著一個字——地。

“田思瑤要逃了!”尸逐蒼嵐率先發現情況,無奈離得太遠,只能大聲咆哮。

話音剛落,軍中橫空闖出一頭骷髏犬,正是影幽和它的主人尸逐那海!

“找……死……”復生的前族長從胸腔中擠出空蕩蕩的兩字。

此時田思瑤尚未從地上站起,而影幽已長大嘴巴,口中旋著一團黑氣,正朝她腦袋咬去!

就在危急之際,一個黑影忽然介入,擋在兩者之間,而影幽順勢咬住了他的左臂!

黑衣人“啊”地一聲哀嚎,黑帽滑落,噴出一大口鮮血,濺在田思瑤凌亂的長發上!

田思瑤回頭一看,簡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是——

“蛋殼!”她睜大雙眼,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喊聲。

黑衣男子的左臂瞬間被影幽扯下,他倒在地上,臉色發紫,微弱地喊道:“田姑娘,保……重……”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尸逐那海和影幽都是一怔,想再攻擊田思瑤時遲了,蘭愿唯已將她救上馬,撤出了犬戎軍!

“星痕……你個叛徒……”尸逐那海一聲怪吼,緊接著影幽把已斷氣的星痕咬成了碎片,血肉模糊。

“哥!”此時星鈴騎犬而至,望著地上支離破碎的親人,聲音顫抖著,“前族長你……”

說著她抽出刺鞭,欲向影幽襲去!

奔至而來的尸逐蒼嵐見狀,一個巴掌把星鈴打下犬背,怒目圓睜道:“混賬!你想造反?來人,把她綁起來關進犬車!”

犬戎一連串的變故,嬴政等人都看在眼里。

此刻,嬴政向蘭愿唯使了個眼色,蘭愿唯立刻高舉綠旗。

不一會兒,天朝軍和樊噲軍竟同時向犬戎軍夾攻!

“混賬嬴政倒戈了!是否撤退?”乞顏拔都詢問尸逐那海。

“殺……”尸逐那海如同尸體一樣冷靜。

也許,他一直都是尸體。

“好啊!嬴政!”尸逐蒼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近乎瘋狂,揮動長戟,卯上了迎面而來的樊噲守軍。

長戟過處,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哈,樊噲軍不過如此。去死吧!去死吧!”

“吾乃樊噲,誰敢放肆!”守軍中沖出一粗狂的身影,頭戴鐵盔,左手持盾,右手持劍,喝道,“犬戎族長膽色過人,可惜,你必葬身此地!”

“閉嘴!”尸逐蒼嵐向樊噲心臟部位猛地一刺。

“當”地一聲,盾牌擋住了長戟的攻擊!

樊噲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攔腰一劍砍下,卻沒飲到一絲鮮血。

“哦?是銀絲軟甲,它救了你一命,但你不會再有第二次的幸運!”

“我要殺了你!”尸逐蒼嵐怒吼。

只見樊噲大聲一喝,雙腿一收一踩,從馬背上騰空而起,側身避開了尸逐蒼嵐的再次攻擊,同時左手用力一揮。

盾牌正中尸逐蒼嵐的天靈蓋!

他連一聲悶哼也來不及發出,只剩頭骨碎裂的聲音。就這樣跌落在塵土中,一頭銀發沾滿各種顏色,任人踩踏。

一生囂張跋扈,最終,比不上一株野草。

另一處,砍骨刀對上黃金戰斧!

“身手不錯,新面孔!”乞顏拔都道。

“我非常感慨,做庖人時,我一只狗都沒殺過,入了軍,今天竟然殺了那么多狗。”蘇拙琴說著,又是一刀揮出,被戰斧格擋。

“哈哈哈,我會讓你死得很痛苦!”

盡管犬戎被夾攻,實為不利。但人多勢眾,樊噲軍和天朝軍傷亡慘重。

特別是尸逐那海發現兒子死后,變得更為恐怖,自己紋絲不動,單靠座下影幽大開殺戒!

正如星痕生前對田思瑤說過,若被影幽咬到,必死無疑!

殺伐聲從正午響徹到黃昏,葭明縣門已被攻破。犬戎有備而來,勢在必得,在激烈的抵抗中殺向深處。

縣內幾百人的民兵團護送百姓們撤離后,也加入了戰斗,一同守護家鄉,卻轉眼亡于犬爪和利刃之下,倒在血泊中。

而樊噲軍已剩下不到兩萬人。

“兄弟們撐住!蜀郡的援軍就快到了啊!”樊噲青筋暴起,大聲吶喊。

其實他自己心里清楚,援軍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趕到。

軍中再一次響起喧天的鼓聲,以振奮士氣。

士氣就是無形的力量,有時候可以化作最強悍的武器,讓生命之泉源源不絕。

死在影幽口下之人已有上千,一些勇敢的士兵賭上性命,近身攻擊這頭異犬和其主人,卻是刀槍不入,根本是羊入虎口!

因為尸逐那海和影幽并不屬于人間。

他們來自地獄。

他們是魔鬼。

“離它遠一點!”蘭愿唯大喊。

他已氣喘吁吁。

但他決不認輸。

蘭愿唯一咬牙,緊握雪螢劍,縱身飛向影幽,鉚足全力,向它骨骼之間刺入,其中的黑紫之氣竟有一瞬間的凝滯!

影幽怪叫一聲,蘭愿唯頓時被彈出數尺,噴出一口鮮血,而雪螢劍已脫手,倒插在地上。

“蘭將軍!”廉貞急忙上前將他拉上自己的戰馬。

“無妨,一點輕傷……咳咳,到底是老了……”

“你別說話,我送你去后方治療!”廉貞扶著蘭愿唯,持劍抵擋了幾次戎兵的攻擊,便快馬回轉。

就在這時,一名長發飄揚的白衣男子投入戰場,迅速拔起雪螢劍,疾步逼向影幽!

剎那間,揮袖成云,劍光一閃,雪螢竟半入犬身!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

影幽渾身一顫!

白衣男子毫不猶豫,隨即人和劍一同旋轉起來,頃刻,劍身已完全刺入影幽體內!

隨著一聲刺耳的嘶吼,張牙舞爪的影幽頓時化成灰,漫天鋪灑開來。

因失去坐騎而倒在地上的尸逐那海仿佛從來沒有復活過,半睜著雙眼,好似在想什么心事,全無反應,直到被憤怒的士兵們砍成肉泥。

尸逐父子的相繼陣亡,嚴重影響到犬戎士氣。

“暫退!”乞顏拔都揮舞著從金色染成紅色的血淋淋的戰斧,無奈下令道。

他一路奮戰,再怎么老當益壯,體力也快消耗殆盡了。

加上和蘇拙琴尚未決出勝負,也打擊了他那枝繁葉茂的名為自信的大樹。

犬戎軍中鳴鉦聲大作,正是撤退信號。

就這樣,臨近午夜時分,犬戎大軍退到了葭明縣北方二十里處,天朝軍駐扎進葭明縣,協助樊噲防守。

嬴政等人臨時住進一所民居中,而蘇拙琴受命率五十名輕騎前去犬戎營地,伺機夜襲。

“軍師,聽弟兄們說,犬戎這次撤離,正是因為一個不明身份的白衣男子殺了尸逐那海的坐騎?”嬴政略感疲憊,喝了一口茶提神。

“沒錯,那恐怖的骷髏犬難纏得很,在它身上損失了我們和樊噲雙方很多兵力啊,擊退犬戎后那男子歸還了雪螢劍,便不見了蹤影。”

“謬芳萍鑄的寶劍確實與眾不同,嗯……務必要找回此人。”

“是。”李蓂坐在案前,按耐不住好奇,“陛下,我心中有很多疑問。”

“我明白,軍師盡管問,我知無不言。”

“臨戰前和樊噲配合得那么默契,陛下私下里肯定和劉邦有過聯系吧,還有那場詭異的地震,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實面對乞顏拔都的條件,我只有兩條路走,一者毀約,打劉邦;二者棄子,打犬戎。首先第一點,自始至終,我都不贊成毀約,因毀約而得到的成功,是可恥的,是抬不起頭的。”嬴政望著案上燃燒的紅燭,影影綽綽,他繼續道,“第二點,思瑤也不是一顆棋子,她是我們的朋友、戰友、家人。所以不能放棄。”

“確實難以抉擇,那天開會也沒得出什么結論。”

“嗯,就在我兩難之際,我打開了李斯丞相留下的錦囊,錦囊里有一只用檀木做的玄武。之前李斯在信上說,若我今后遇到困境,便可打開錦囊,而這次面臨的便是真正的困境。于是我寫信給劉邦,告訴了他犬戎的計劃,我誠心表示:我寧愿犧牲屬下,也絕不會毀約,兩個月后我會先佯裝攻你,然后我們一起合攻犬戎。”嬴政嘆了口氣,“我對劉邦這么說,等于封死了自己的退路。那時我也不知道那只玄武能發揮什么用途,我寄所有希望在它身上,如果它無效,思瑤就要犧牲了……”

“原來如此,陛下您這可是豪賭了……”李蓂睜大眼睛,疑惑道,“然后,那玄武的確擁有某種神奇的力量,是它引起了地震?”

“沒錯,交戰前我按動玄武,它吐出了一顆地珠,竟沒入土中,不久后便地震了,這場地震雖然影響到了所有人,但實質上幫我們救回了思瑤,當然,那名犬戎男子也功不可沒。按照錦囊內紙條所言,我猜測,玄武體內一共有三顆珠子,分別是天、地、人。現在應該還剩下兩顆。我給你看。”

“竟有此事……”李蓂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嬴政將懷中的玄武遞給李蓂,李蓂仔細觀察了很久。

“此事暫且不要對外透露,這玄武還有太多秘密。”

“是!”

“抱歉,如此重大之事,先前我都沒和你們商量,是我太自作主張了。”

“不,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一些機密之事不便公開,也很正常。而且您心思縝密,并非獨斷專行之人。這一回做的實在是太漂亮了!”

“軍師過譽了,多虧李斯之物,才能化險為夷啊。”

“陛下,容我多言,這種超越自然法則的力量,皆是逆天之舉,都是要付出相應代價的。將來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建議使用。”

“軍師言之有理。”

同一時分,在葭明縣北方,犬戎陣營中一片火把,照亮了這片荒野平原。

而蘇拙琴小隊隱蔽在不遠處的樹林中。

“現在吹的什么風?”蘇拙琴輕聲問部下。

部下扔了幾片樹葉,答道:“東南風。”

“好。把馬背上的麻袋全拿著,快跟我走。”蘇拙琴邊說邊跑起來。

半刻后,小隊來到犬戎陣營的東南方。

“再確認一下風向。”蘇拙琴指示道。

“嗯,風向未變。”

“好,開始燒!”

眾人隨即拆開各個麻袋,掏出了一把把的野草,堆聚在一起,形成一個直徑數十尺的圓形草堆,最后點燃火把,扔進草堆。

“速撤!”

“蘇將軍,這究竟是什么草?”

“細葉姑婆芋。”

隨著滋滋作響聲,細葉姑婆芋轉眼燃燒出大量黑色濃煙,乘著半夜的東南風,陣陣涌向犬戎營地。

“不好!風中有毒煙!眾人趕緊用濕布捂鼻!”

“給戰犬也捂上!”

“是東南風!快往東北處轉移營地!”

“快去查找毒煙源頭!”

人聲夾雜著犬吠,犬戎營中亂作一團,戎兵匆忙收拾包袱轉移,也有不少未及時采取措施的人犬在吸入毒煙后停止了呼吸。

“可惡啊!嬴政!”乞顏拔都剛躺下半個時辰,此刻怒不可遏。

他屏住呼吸,用濕布給他的黃金戰犬圍了一圈,對族人喊道:“你們先轉移!動作快!”

說完便跨上犬背,往葭明縣的方向沖。

不一會兒,乞顏拔都遠遠看到月色下矗立著一人一馬。

“是你!”他的聲音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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