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戒之桃源天朝(7)

那銀發男子從屬下手中接過一只犬骨喇叭,仰頭對著城樓喊道:“神賜犬耀!城墻上的人都給我聽好了。吾名尸逐蒼嵐!乃現今犬戎族族長,也是尸逐氏唯一后人。站在中間的那個就是傳說中的嬴政吧?今日一見真容,很年輕啊,是不是假的啊?哈哈哈!”

嬴宕斥道:“放肆!竟敢直呼吾皇名諱!”

尸逐蒼嵐蔑笑道:“你是哪根蔥?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敢不敢出城門來?我一腳踹死你!”

“看你能猖狂到何時!”

“嬴政!今日我犬戎騎兵兩萬五千人,對付你們漢人綽綽有余!昨夜我血洗內史郡的陳倉等地,守軍頃刻覆滅,我沒留一個活口,他們通風報信都來不及。哈哈哈!喏,郡守人頭在此!”

說著,尸逐蒼嵐把一個包袱扔在地上,一顆人頭滾了出來。

正是內史郡郡守謬少卿。

尸逐蒼嵐揶揄道:“哎呀,沒有包裹好,讓謬郡守的頭顱沾到了骯臟的泥土,多不衛生啊!丹,還不快快拾起!”

只見他胯下的白犬聽話地低下頭,咬起了謬少卿的首級。

觸目驚心的殘忍行徑正煽動著城墻上眾人心中的怒火。

李莢喝道:“侮辱死者!簡直混賬!”

尸逐蒼嵐笑道:“嬴政,請問,你拿什么和我打?你以為劉邦留下那些零零碎碎的雜魚就能添你防御了?真是笑話,說穿了,你只是他在西北方的擋箭牌而已!”

嬴政這才不急不緩地回道:“此回竟讓爾等長驅直入,直抵都城。真是一犬平川,如入無人之境啊。我剛來長安,就讓你來這么個下馬威,真是厲害!”

“哼!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么,叫‘識時務者為俊杰’!所以不要反抗了,做困獸之斗只是徒增悲劇而已。乖乖讓出城池,仁慈如吾族,絕不傷害百姓分毫!”

嬴宕諷刺道:“哎喲,不屠城的番邦不是好番邦啊。你們這些番邦異族都是一丘之貉,我看犬戎比之匈奴的野蠻殘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閉嘴!”

“你個狗賊!”

“雜碎!”尸逐蒼嵐不再理會旁人,繼續說著,“嬴政啊,犬戎和你大可以聯盟,滅了大漢,到時天下你我二分,版圖比你現在擴大數倍,豈不快哉?”

“哦?你們犬戎會有那么好心?”

“畢竟,吾父因你而得復生契機!”

嬴政驚道:“此話怎講?”

“不怕告訴你,我父親當年戰死沙場后,葬于麥積山之中。族內靈媒說父親三魂未散,若是借助秦嶺內的眾生怨念填補七魄,便有復活的機會!但多年來,我們發現秦嶺怨念在逐漸減少,正準備放棄時,誰知你突然回到了這個世界,怨念頓時死灰復燃!”

嬴政想起了李蓂的話,心中一凜。

李蓂知道嬴政此刻在想什么,在他耳邊輕聲道:“陛下,改國號雖能消弭怨氣,但并非立竿見影之事,這人說的恐怕是真的。”

尸逐蒼嵐繼續游說道:“你若肯合作,我再把族妹托付于你,做妃做奴,任君差遣。鈴妹,還不快打聲招呼!”

一旁的女子輕啟朱唇:“神賜犬耀,星鈴三生有幸,見過秦王政。”

尸逐蒼嵐滿意地點點頭:“我們犬戎的女性,個個勇敢堅強,驍勇善戰,剛柔并濟,就是時常傲嬌。哈哈哈!”

星鈴嬌嗔道:“哼!蒼嵐哥,你這是夸我呢還是損我呢!”

嬴政無動于衷,道:“多謝閣下美意,但你們弒吾子民,犯吾江山!這筆帳如何清算?今天來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戰,實在掃興!所以嬴政在此請戰,盡管放犬過來吧!”

嬴宕:“汪汪汪!”

尸逐蒼嵐怒道:“真是牛奶不喝喝狗奶!既然如此,那我就取下你的人頭,作為父親的涅槃之禮吧!他老人家也差不多快醒來了,到時一定會很高興!”

“之前空氣中充斥的血腥味如此濃烈,恐怕是你們的狼犬噬咬漢民尸體,還當作犬糧一路帶來的原因吧!雖然不在現場,但我可以想象出內史郡子民血流成河的情景!你們當真令人發指!”

尸逐蒼嵐大笑道:“不愧是嬴政,答對了!這些草民算什么東西,你什么時候那么仁慈了?”

嬴政怒道:“不僅胯下之犬是禽獸,背上之人更是禽獸不如!”

“受死吧!兄弟們,準備攻城!”

“神賜犬耀!神賜犬耀!神賜犬耀!……”尸逐蒼嵐話音剛落,犬戎大軍便發出陣陣高喊。勢如萬鈞,撼動蒼宇。

嬴政偏過頭詢問李蓂李莢二人:“二位軍師,火油彈準備好了沒?”

李莢輕聲道:“最近油價太高,國庫空虛,只能用純石彈和弓箭來應戰了。”

“好吧……可城內一萬新兵才訓練不久,若參戰根本就是送死。即使驪山秦家軍及時趕到,那也只不過六千人,而求援劉邦為時已晚,這可如何是好……”

李蓂沉思片刻,道:“陛下,臣有一計。事不宜遲,容吾先告退,稍后再作解釋。這邊就請陛下盡力拖延一下。”

說完他便匆匆退下城樓,騎馬向城中飛奔而去。

于是嬴政對著城外喊道:“尸逐蒼嵐!倘若你我結盟,到時我天朝和大漢交戰,許是鷸蚌相爭,你漁翁得利呢?你讓我如何信任你?”

“神賜犬耀!憑我們犬戎強大的戰斗力,還需要耍手段么?”

星鈴懇切道:“星鈴愿服侍秦王一生一世。這么說雖然有些自作多情,但我們犬戎的女子一旦選定另一半,都會一直真心對待的。”

嬴政笑道:“我的后宮佳麗有很多,多到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就算再怎么有姿色的新人進來,也要排隊預約的,也許三年,也許三十年也輪不到翻牌的。”

星鈴堅定道:“我甘愿!”

眼眶竟是微微泛紅。

此時只聞周圍眾多的犬戎族人連連搖頭嘆息。

那么難得的美人,卻要去便宜漢人!——心里大概都在這么想吧。

這番話如拂過冰冷戰場的一股暖風,讓嬴政也有些感動,星鈴的情感真摯,不像演戲。難道她當真思慕嬴政已久?就像終于遇到了自己崇拜多年的偶像一樣,難以自已?

但嬴政又怎能動搖?他的一個決定,牽動著多少人的生死存亡!

有時候,“立場”二字,就像聳入云間的高墻一樣無法翻越。有多少人,因為這兩個字,流著滾燙的淚,忍著錐心的痛,拿劍刺向最深愛的人……

這時,遠處有一騎犬戎族人絕塵趕來,交給尸逐蒼嵐一封信。

尸逐蒼嵐閱畢,舉戟高呼吶喊:“眾元老有令,立刻攻城!速備撞車云梯!嬴政啊嬴政,周幽王姬宮湦就是你的好榜樣!神賜犬耀!攻——!”

“不要再念‘神賜犬耀’湊字數了!”

“你管我!兄弟們上!”

刻不容緩,犬戎士兵開始撞城門、搭云梯,聲勢如同海嘯席卷而來!

嬴政斬釘截鐵下令道:“戰!”

李莢急忙指揮城樓上的守衛們,大喊道:“眾人一定要守住啊!”

城門被巨力撞擊而發出的規律震動,震懾著所有天朝子民的心。弓箭射出滿目瘡痍,投石車和弩車凄厲呼嘯,在敵我中綻放出一片血紅哀歌!

長安城岌岌可危。

無數的慘叫聲后,戰場上千瘡百孔一片狼藉,滿地的尸體像貨物一般胡亂堆疊。

片刻,李蓂帶著一群人回來了,同時拉來了好幾十輛木質推車。

李蓂喊道:“陛下,你們沒事吧!”

嬴政急道:“弓弩和巨石即將告罄,城門也快被攻破了!”

“哥,辦妥了嗎?”李莢跑來詢問。

“沒問題!”

說著,李蓂便和眾人頂著危險,把推車上的東西盡數傾倒進還沒損壞的投石車里,頓時肉香鋪散天地!

守城眾人驚呆了,只見投石車里堆滿了肉!

李蓂喊道:“不要猶豫!全體發射!”

一瞬間,陽光仿佛被遮蔽,下方的犬戎軍急忙四散開來,條件反射般躲避一切攻擊,直到所有的肉轟然砸到地上,塵土飛揚!

時間只停止了一秒……

突然!成千上萬的狼犬如發了瘋一般,紛紛撲向地上香味四溢的肉,犬背上的戎兵剎那間摔得東倒西歪!

戎兵明知是陷阱,是糖衣炮彈,但面對自己的坐騎,卻喊不住,拖不動,根本無力阻止平日訓練有素的坐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流著口水,秋風掃落葉般地狼吞虎咽,不一會兒,肉堆已所剩無幾!

肉香飄蕩,挑動味蕾,連人都有些忍不住了,何況是犬呢?

食、色,性也!

緊接著,又是數輪“美食”投射。

就在跌倒的戎兵們爬起來,一邊斥罵著一邊想去制服自己的坐騎之時,無數狼犬卻接二連三地倒下,或嗚嗚哀鳴,或四腿掙扎,再也爬不起來!

只有那兩頭身型挺拔的白犬,雖蠢蠢欲試,但奮力克制,沒有主人的命令,絕不輕舉妄動,定力非比尋常。

李蓂大笑道:“哈哈哈!成功了!”

所有驚愕的目光齊齊看向他。

“大家不要松懈,戰爭尚未結束!”

城墻上的弓手抓準時機,對著驚惶失措的戎兵幾輪齊射,失去坐騎的戎兵機動性大降,再也沒了之前躲避弓矢時的敏捷身手。

最后站著的,除了尸逐蒼嵐和星鈴的那兩頭白犬,只剩下大約三成的狼犬。

尸逐蒼嵐又驚又怒,吼道:“那么奸詐?你們還真有兩下子!倒是我小看你們了!但以為這樣就能取勝么?別做夢了!”

犬戎眾人還沒完全緩過神來,此時變數又生!

遠處馬蹄聲狂亂而起,塵土蔽日,一刻鐘之后,便把犬戎軍團團圍住,形成了“回”字形的反包圍!

正是那驪山內的六千菁英!

為首者面容清矍,白鬢如霜,一派大將風范。

探子上前稟報:“蘭將軍!估算敵軍還有萬人左右。是否立刻出擊?”

同一時刻,飽受摧殘的西城門轟然打開,城內一萬新編的步兵早已準備就緒!

空前的危機感降臨在尸逐蒼嵐等余眾的頭上!

蘭愿唯揮劍喊道:“就是現在!殺!”

秦家軍以扇形之陣由西向東,長安城新兵以方陣由東向西,雙方合攻中間的犬戎軍!

殺伐之聲再次響徹云霄!

星鈴急道:“蒼嵐哥!現在怎么辦?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只聞尸逐蒼嵐一聲怒吼:“沒辦法了!眾人往西撤退,殺出重圍!”

就人數上而言,目前犬戎兵力只剩不足一萬的騎兵,而秦家軍和新兵相加則有一萬六千人。

尸逐蒼嵐的決策是最現實的。

帶領新兵推進的正是當先將軍嬴宕,他身騎戰馬,長刀一指前方,大聲道:“眾人訓練多時,卻無實戰經驗,今日便是鍛煉自己、報效天朝的大好機會!沙場無情,必然要全力以赴!”

眾人:“是!”

一些失去戰犬的戎兵士氣全無,頃刻之間便被新兵追上,頑強抵擋,卻仍是覆沒一途!

此時尸逐蒼嵐已率領眾騎兵迎上蘭愿唯的秦家軍,正是精銳間的猛烈碰撞!

“殺啊!”

怒火中燒的尸逐蒼嵐如戰神附體,揮舞著長戟,眼花繚亂間,又狠狠刺入數人胸膛。

他殺紅了眼,他殺得發狂,手下的秦軍亡魂已過半百!

而星鈴這邊,刺鞭旋飛,削皮帶肉,鮮血化作紅玫瑰,祭奠著這片躁動的大地。

人群中殺出一個陌生人,說道:“真是女中豪杰啊!在下秦軍第三隊隊長廉貞,今日剛下山,賜教了!”

話音剛落,只見策馬而來的廉貞猛地一劍斜砍,星鈴不及躲避,欲用刺鞭纏住廉貞之劍,誰料廉貞早已看破,劍勢一頓,反手刺來!

星鈴大驚,已無退路了!

千鈞一發之際,星鈴胯下白犬竟然四足用力一蹬,將星鈴彈出!廉貞驚訝之余,劍已順勢刺入白犬背部,直貫肚腹。

那白犬一聲哀嚎,頹然倒地,發出嗚嗚呻吟,像是對主人的臨終訣別。

星鈴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我的葉——!”

不遠處的尸逐蒼嵐見狀,危急中伸出長戟,將摔倒在地的星鈴挑到自己的犬背上。

尸逐蒼嵐回頭道:“鈴妹收起悲傷!快助我一臂之力!千萬要頂住,不能死在這里!一定要回到涼州,從長計議,大好河山終究是我們的!”

剩下的另一頭白犬望著奄奄一息的同伴,仿佛有些悲傷和不舍,但只是一個遲疑,便載著二人狂奔而去。

忽聞一旁屬下大喊:“族長保重!”

只見幾個戎兵各自掏出一包粉末,奮力沖入秦軍,隨即將粉末撒向空中。

一時間視野朦朧,而這幾個勇敢的戎兵瞬間被砍殺。

廉貞喊道:“有毒!眾人屏息!”

尸逐蒼嵐率殘黨趁機沖破秦軍,向西疾行。

此時犬戎人數已不足五百。

幾分鐘后,毒粉散去。嬴宕、田思瑤、李蓂、李莢四人趕到。

田思瑤行禮道:“多謝蘭將軍及時現身解圍,陛下正在城中等候。陛下有令,趁勝追擊。請蘭將軍分撥給我等兩百人,每人指導兩名新兵。追擊隊由贏宕將軍和李莢軍師帶領,陛下讓我也加入,有傷員的話便于照料。”

蘭愿唯道:“遵命,請稍等。”

半個時辰之后,部署完畢。

李蓂關切道:“有勞了,大家一路小心。”

李莢笑道:“哥,就等著我們凱旋而歸吧!”

嬴宕摸摸頭:“不知道賣雞山的雞賣多少錢一斤,我會帶點特產回來犒勞大家的。”

眾人捧腹大笑。

六百人的追擊隊出發了,而李蓂和蘭愿唯帶著大部分秦軍回到城內。

涼風吹亂了發絲,田思瑤回望長安,不知為何,感覺好遙遠……

長安城中,承香樓總店。

大堂內,數十桌慶功宴,將士們痛飲千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而嬴政眾人在一間最大的包廂內暢談。

嬴政高聲道:“蘭將軍,今日大捷,定要好好慶祝一番!同時,悼念犧牲的戰友們!大家慢用,拋開繁文縟節吧!”

蘭愿唯舉杯道:“多謝陛下,老臣先干為敬!”

嬴政動容道:“蘭將軍在山里受苦了,請受我一拜!”

蘭愿唯連忙阻止道:“萬萬不可!陛下請起!李丞相對臣有知遇之恩,國家對臣有養育之情。一切皆是臣為所當為!”

“我有軍師和將軍相助,天下靖平,指日可待啊!”

李蓂道:“陛下贊謬了。”

“話說,軍師,現在可以向大家解疑了吧,再賣關子就罰酒哦!”嬴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

蘭愿唯附和道:“正是。李蓂軍師這步以肉為彈的奇招,實在是前無古人!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李蓂笑道:“在此之前,我想先為陛下和蘭將軍引薦一位朋友。”

“哦?何人?”

“算算時辰差不多也該到了。”

說完,只聞一陣清香送入,接著房門一開,迎面走來一個瀟灑身影。

來者束發高冠,手持折扇,溫潤如玉,氣宇軒昂。

折扇一展,扇面上現出一個小篆體的鍍金字——“香”。

圖片發自簡書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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