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前白鷺飛（四十五）
四十五
連續兩天，浩子并沒和母親說上一句話，如花忐忑不安的心開始有了一絲怨恨。如果自己的后半輩子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苛且，倒不如什么也要，獨自清閑一個人過自己的日子。如花總算看清了浩子的真實想法，為了自己的臉面和尊嚴，他可以忽視她的一切。如花想到這些，內心不由地泛起一絲辛酸，狗不嫌家貧，兒不嫌娘丑，浩子是嫌自己給他出丑啊！
再也不能呆下去，呆下去只會讓自己毫無尊嚴，一個母親要看兒子臉色行事，到哪兒都說不過去。如花決定回到西塞街去，也許在自己的家中，她才能找回一點做人的踏實和尊嚴。
收拾好一切，如花離開兒子的家，在四路車上，她分別給肖琴和浩子發了一條短信。肖琴的短信上寫道:“我回西塞了，浩子交給你我放心，如需幫助，我責無旁貸。”發給浩子的信則是這樣寫道:“不要埋怨媽媽，不求你能理解和支持，我只希望你能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的全部。希望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用擔心我，有空就回來看看，實在沒時間，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也行。”
如花回到西塞的第一件事情是要和王東勝攤牌，再不能這樣偷偷摸摸下去，她想活在陽光下，活在光明正大的白天里。
王東勝喜出望外，這正是他要的結果。如花去市內兩天，他寢食難安，擔心如花心一軟，他們的事黃了。沒想到如花一回來就表示，要么去領證，兩人好好過日子，要么兩人分手，再不能像這樣偷偷摸摸的交往。王東勝早已厭倦了一個人單過的生活，自從和如花好上之后，他越發覺得如花真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除了美貌之外，她的隱忍和擔當不是一般女人所能及。雖然剛開始自己是卑鄙地占她便宜，但是時間接觸長了，王東勝內心有了一種依賴和牽掛，這種感覺在其他女人身上從未有過。王東勝知道自己愛上了這個女人，雖然她名聲不好，可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好貨配好貨，臭蟲配臭蟲，這也許是別人日后背地里的評價，但在王東勝眼里如花是仙女，是圣母，是他的一切！
下堂不為母，過繼不為兒。如花不想這樣，她想王東勝搬過來和自己住，她不想浩子沒了這個念想，家在，母親還在，只是家里多了一個父親而已，雖然只是繼父。浩子對父親印象并不深，所以接受一個人做自己的父親并不是很難，只要王東勝做得夠好！
如花決定去領證的頭天晚上，她跟肖琴和浩子發了一條同樣的信息:“媽媽決定往前走一步，要和王東勝叔叔領證，家還在，你們只是多了一個可以照顧我下半生的父親！”
肖琴不敢細問，她偷偷打電話給爸爸肖天發，肖天發聽到消息連忙趕到家來。
浩子一臉沉默，他從母親離開就猜測到有今天，雖然心中一直有最壞的結果，但真看到母親發來的短信時，內心還是有種無法發泄的怨恨和郁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種事情他阻止不了，可也阻止不了日后別人異樣的目光和取笑。
沒人能體會到一個做兒子面對自己母親要改嫁時的心情，他陳浩不是偉人，他凡夫俗子一個，他有著普通人面對這種事發生的心態，他做不到笑臉祝福，只能把自己困在屋中，焦躁無奈地心痛。
肖天發開門見山說道:“你嘆氣沒用，如果親家真要向前走一步，你只能任其行事。趁事情還未最終定案，你和肖琴今夜回去和她聊聊。”
浩子看見岳父如此說道，極其尷尬，回去怎么開口？如何勸說？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深思熟慮，母親怎會向他這樣攤牌？她只不過告訴他結果而已，自己的意見和想法已經無關緊要，談或不談都毫無意義。
肖天發見浩子一聲不吭，氣得暴跳如雷，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聲斥道:“如果你們平日多關心一下你母親，她至于走這條路嗎！哪個女人愿意老了老了還想嫁人，她不是沒法子，沒了依靠和盼頭，才出此下策？再說王東勝是個什么人，你們打聽過了嗎？年青時就是一個二混子，殺人放火坐了十年牢出來的，現在還是一個地痞流氓，不信，你們去打聽打聽，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你母親要嫁也不能嫁這種人啊，這不是往火坑跳嗎？將來有個好歹，只怕你們臉面更沒法往哪兒擱！”
肖琴有些為難，她說道:“她鐵著心要嫁人，我和浩子有什么法子？總不能把她關著不讓出門吧，說出去更是丟人！”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嫌丟你的人，你離婚啊！”浩子終于忍不住，朝肖琴吼了幾句，拿起外套，黑著臉摔門而去。
“你快跟上他。”肖天發連忙叫肖琴。肖琴一臉無奈，她嘮叨道:“都是什么事？反成我的不是了！”
肖天發心中倒是希望浩子今夜回去能制止如花的改嫁決定，無論如何，她是不能輕易地往前走一步，明明是不靠譜的事情，為什么要跌得粉身碎骨才知道后悔。他比任何人心都糾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了什么，按道理他不該摻合進來，一旦自己介入，余麗華日后知道后又不知道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一想到余麗華，肖天發又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他出門的時候，她在外打牌還未散場，說是不要等她吃飯，自己叫外賣。這是什么日子？肖天發想到這些瑣事，越是覺得這輩子白活了，娶了這樣的一個女人，這是逼自己往外拈花惹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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