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日光西斜,暖暖的光線穿過玻璃,灑在床上,手中的小說看了一半,兒子在懷中嘟囔著翻了個身繼續睡了,假期的最后一日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心中無限滿足。
本想著利用這三天的假期,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看自己喜歡看的小說,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卻不想還是坐在了電腦前,在這跳躍的陽光中敲擊著鍵盤。
隨著年齡的逐漸增長,竟也漸漸的厭煩了市井的噪雜,并不是清高或者自傲,只是覺得熱鬧的背后是更多的孤獨,如同靈魂深處有些影子在穿梭,卻始終不發一言,我看不懂,亦不想去仔細探究。
就如同這中秋節,我寧愿是一個人的狂歡。
讀大學那會兒,中秋節還不是這般的三天小長假,充其量只能是開學之后一個正當的想家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抹幾把眼淚,那時候的感情細膩到矯情,不知哪個情節,哪個片段就會神情哀傷半天,八月十五首當其沖。
大二中秋,分管我的樓管老師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太太,當了一輩子老師的她是一位嚴厲的主兒,如果九點半宿舍樓落鎖時門口還有卿卿我我的小情侶,她都會扯著嗓子說教半天,明明是已經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聲音卻依舊洪亮透徹,像極了記憶中奶奶的聲音。
或許年齡真的差太多,代溝大到無法溝通,她的一切在我看來就像是古董一般,奈何我不感冒,除了工作上偶爾的匯報,基本上她在的時候我不是在看書就是畫圖,氣氛一度到壓抑。
那段時間,因為入黨的問題,我一度開始厭惡這個學校,大概每一個接受不公平的愣頭青都會經歷的黑暗日子,怨恨、不甘、自卑時刻圍繞著我,沒有適當開導的我,就像是一只瀕死的蒼蠅掙扎一般,我將一腔怒氣發泄給了手中的衣服,那條裂開的口子在我的針下,更像是一個咧嘴嘲笑我的小丑,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順帶嘲笑我的懦弱。
沉浸在自怨自憐中的我并沒有發現身后的老太太,直到一雙枯枝老手將我的衣服抽走,她戴上老花鏡,順便捋順了鬢邊的白發,將衣服上屬于我的痕跡去掉,自顧自的縫了起來。
我囁喏著站在她的身后,似乎衰老并沒有帶走她手指的靈活,針腳之細密和美感讓我自行慚愧,老太太認真的樣子就像是在繡一朵花。
衣服重回我的手中,我真心贊嘆著她的手藝,老太太慢悠悠的摘下眼睛,慢騰騰的挪著步子走出去了,多么傲嬌多么可愛的一個老太太。
摸著手中的衣服,我從輕笑到落淚,最后到釋然。
沒有情節、沒有貫穿,突然就到了終點,豁然開朗。原來一段劇情的插入便會將我精心安排的苦情戲變成一場喜劇。
你看,中秋節并不是一個適合悲情的節日。
曾經的我努力奔跑,只為追趕那些光芒閃耀的終點,但那海市蜃樓般的存在耗空了我所有的精力,我路過一座座城市,拿過不同的薪資,填喂著自己的饕鬄之欲,我的靈魂依舊會戰栗,半夜醒來面對著不同的屋頂,總會莫名憂傷。
好友七七說,她喜歡她所在的國外小鎮,沒有充斥耳間的喧囂,沒有排山倒海的成功勵志,那種悠閑,那種心安,讓人莫名的喜歡。
兜兜轉轉的我在人生這場話劇的高潮突然換成了啞劇,沒有襯景的音樂,沒有配角,只有我,一個人。想心中所想、做心中想做。
就像擺脫了提線的木偶。
寫到此時,日光已經從我的窗口溜走,世界慢慢變得安靜,兒子依舊在沉睡,我輕輕地寫下了對這個節日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