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斜杠青年們的批判性文章,痛斥體制內生活是相當潮流的一種。
翻開朋友圈,諸如《你所謂的穩(wěn)定,不過是自欺欺人》《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你才30歲,就過上了60歲的生活》等等,痛斥體制內穩(wěn)定生活的雞湯、軟文層出不窮,各種花式寫法另體制內外的人大跌眼鏡。仿佛不走出體制去看外面的生活,就到了混吃等死的邊緣。
我沒有準備批判這些說法,也不打算添油加醋,只想揭開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很少正面承認的事實:讓我們大篇幅、多角度痛斥的,其實并不是萬惡的體制,而是茍活在體制的保護傘下,拿著死工資惶惶不可終日的自己,那個不爭氣卻又不敢向前邁出一步的自己。
1
身在國企,身邊有幾個“*二代”標簽的同事自然是少不了的。這些孩子,因為從小家境不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找工作的最后關頭,拗不過期盼穩(wěn)定的父母,踏上了父輩的老路。
曾幾何時,在我們這些農村孩子眼里,他們不過是仗著父母才有飯吃的紈绔子弟。然而,總有那么一些人,是我們想不到的優(yōu)秀。
川音畢業(yè)的言午,是個長相和打扮都很中性的女生。年齡比我大,參加工作卻比我晚,在她上班的前幾年里,不懂音樂的我?guī)е齾⒓舆^很多場單位組織的比賽和演出。總有一種預感,有一天,她會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離開。當時還和她約定:要是成了明星,得請我當經紀人。
在眾人面前的事業(yè)轉折,發(fā)生在她參加工作七年后,也就是今年前半年。那時,她工作干的出色,文藝搞的也不賴,領導相當器重。按理說也是事業(yè)和愛好兩不誤,沒什么不甘心了。
但她辭職了,這并不是偶然,而是她七年的潛心經營。在當好一個工人的同時,花七年策劃了這場逃離。
離開后的她,也許會比以前更辛苦、更拼,但她一定是快樂的,也是無憾的,對于在體制內苦熬的那七年。
前些天我們的小城的一家搟面皮店偶遇,進門的時候發(fā)現她也來吃這個,我多少還是有點詫異的:“怎么也愛吃這家呀?”我問。
“好吃呀,我經常吃,一會走的時候還要給老媽也帶一份。”她說。
“嗯,你現在是不是沒上班了。”
“是呀,在西安和朋友合伙開了工作室,這次是回來家里拿點東西。”
“我還一直想著你什么時候才能專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呢,沒想到這么快。”
“對呀,我現在就是在干自己喜歡并且甘愿為之付出的事情。怎么樣,有空過去見識見識?”
“沒問題呀,我下半年以后可能也會常去西安,到時候聯系你哦!”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這些。看得出來,經過這些年的歷練,她早已不是那個只知道一心玩音樂的小青年。
她已經集表演、經營、統(tǒng)籌規(guī)劃為一體,是個相當前景的文藝女青年。
2
我有個堂叔,十多年前從警校畢業(yè)進了公安系統(tǒng),是貨真價實的警察叔叔。
十多年了,他每次回家都匆匆忙忙,人被打磨的精瘦精瘦。究其原因,基層的公安干警,不是在辦案,就是在辦案的路上。特別是在城關派出所的那幾年,縣城里大大小小的雞毛蒜皮他都要管一管。
今年年初,他從城關派出所所長升任刑警大隊大隊長,手下管著四個中隊,整天在辦公室看新聞、喝茶、接電話協(xié)調事情。這絕對是被萬眾痛斥的體制內“腐敗”生活。(這么清閑的工作,是個人都會好么)
但聽他說了番話,我也算是有所頓悟:咱們這些農村出來的娃,就是個好抬轎的,別人不敢做、不敢拼的時候,只有我敢上。漸漸地形成了習慣,但凡遇到點事領導都會讓我上。這不,習慣著習慣著也就十多年過去了,你可別嘲笑我們體制內的人光知道喝茶看報紙,我現在要是還整天跑的不見人,那縣委書記和縣長估計也坐不住了。
最近一次見他的時候,中年男人的明顯標志之一——小腹隆起的慘狀都有了,我調侃他:“鍛煉不能松懈呀,你這體力勞動改腦力勞動了,對自己的身體可不能放松。再這樣下去,坐實你們這些人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名,就更有理有據了!”
叔叔作狀要敲打我:“這小丫頭怎么跟叔說話呢?你們這些小年輕,整天批判體制、冤枉體制,還不是因為自己不爭氣,有點時間就拿著體制發(fā)給你們的錢上網聊天、逛街購物、到處happy,還抱怨體制內的生活死板教條、一眼都能看到60歲。你們怎么不說說自己,那些下班后的時間放在學習和提升上,我就不信有那么多人還會是這個想法。像我們這種窮苦出身的農村娃,想要過上令人羨慕的好日子,只有踏踏實實一步步努力。想一夜暴富,那你去買彩票好了,指不定啥時候中了叔也能跟著占個光!”
3
在早期的認知中,總覺得坐辦公室的活兒是最好的,最輕松的。
可能是從小就總聽人說:你看那誰,怎么就那么好命,坐著掙了一輩子的錢。
尤其是頗受追捧的財務工作,是很多父母認知中女孩子的首選。
這工作吧,又輕松又高大上。幾乎是風刮不著、雨淋不到,假如再能有個一官半職,那就只等著別人拿來單子的時候,大筆一揮即可。那牛X、那神氣,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因為業(yè)務分工調整的關系,我接觸財務工作也有幾年了。結果是,這工作比讓我碼字還麻煩。
每一張票據,無論金額大小,都得經過幾個人的手審驗、校對、查明真?zhèn)巍?/p>
每一筆賬,哪怕是幾毛幾分,必須保證網絡系統(tǒng)和紙質原件零誤差。雖說會計準則里允許一定范圍的誤差,但誰能保證其它時候不出幺蛾子,所以沒人敢趟這個渾水。
單位有個師傅干了一輩子的財務,堅持原則、秉公處理是她一貫的作風。凡是經她手的東西,必須是符合要求的,否則你交多少次她能退回來多少次。或者干脆就不收,整改通過了才能放在她的待處理文件中。
幾十年過去,轉眼就到了退休的年齡,她還是一位普通的會計,但在行業(yè)內的影響力是連多年的頂頭上司都要讓她三分的。
有次周末加班被姑娘訓:你都是老同志了,湊合湊合就行了,那么認真干什么!
這姑娘本來是好意,結果身為親媽的師傅不干了:老同志怎么了?老同志就應該混吃等死,責任松懈了?你媽我雖然沒什么大的建樹,但就是敢摸著良心說自己手里的賬從沒出過岔子!你們這些年輕人,別動不動就批判體制、批判朝九晚五,最基本的職責準則和進取心都沒有,走哪都是一樣一樣的!
表面上的朝九晚五、混吃等死、一眼到頭,其對立面并不是一夜爆富、光芒四射。更多的,是在多年以后,還能摸著良心挺直腰桿。即便那時并沒有所謂的成功標志加身,也能不悔無怨,做那個爭氣的自己。
當然也有很多人,自以為進了體制就抓住了鐵飯碗,有了金鐘罩、鐵布衫,只坐夠時間,完成那些不痛不癢的工作即可。這還真是一幅混吃等死不爭氣的樣子,難怪遭自己痛斥也遭別人排擠。若這些人能在完成了規(guī)定動作后找點自選動作,給自己一個交代,那即便已經30歲,大概也還看不到60歲的樣子。
體制不是一種生活方式,而是人在潛意識里為自己的懶惰找到的借口。關于這一點,我的口頭禪是:嫌工作死板教條收入低,那有本事你換個更好的給大家看看?有本事就等實現了再說,沒本事就悄悄地!
這不是激將法么?是呀,就是激你,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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