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主角就算暴力,只對壞人暴力,還能稱作英雄;要是只對仇家暴力,還能稱作好漢。可是見人就打的男主,應該如何定性?壞人?
在真實事件改編、榮獲2016年電影旬報十佳影片第四的電影《錯亂的一代》中,若用一個詞“壞人”就概括泰良,未免太簡單了。
電影一開頭,男主弟弟將太遠遠看見了河對面的哥哥泰良在逃跑。
泰良的身后,是一群高中生混混。不一會兒,泰良被追上狠狠群毆。
造船廠長趕來解了圍,對泰良說:“你還要這樣忍耐多久,該結束了。”
將太渡河過來,沒有找到哥哥。
他又來到一個破舊的倉庫——家里,沒有找到哥哥。
“沒有人在乎哥哥,在他們看來,哥哥就是個麻煩鬼。”
“哥哥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泰良過上了流浪漢的生活。
走在街上,看到隨便一個或幾個路人,沖上去就是一頓揍,或者被揍。
泰良的暴行,有贏也有輸的時候。但是不論輸贏,他都無所謂,露出的扭曲笑容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泰良幾乎不說話。他會餓,會渴,還有著生理本能,但是好像沒有了尊嚴。他不怕臭,也不怕臟,可以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垃圾桶撿吃的,可以一直穿著一套骯臟的藍色工作服。
可是還有一樣泰良無法忍受的東西——他人的眼光,他人的言語。
被人嘲笑,立刻走上前痛揍對方。打敗過他的人,他一定會去打敗他。
被打的次數多了,泰良漸漸不再輸。打著打著,泰良有了名氣,附近的黑幫都怕了他,片頭那種被一群人圍毆的情形再也沒有發生。
有幾次打人,被一個小混混裕也目擊,生性懦弱的裕也好是羨慕,主動給泰良當起小弟,還想跟他干番“大事業”。
于是,暴力的兩人繼續前行。在大街上,有了靠山的裕也肆無忌憚無差別攻擊了幾位女性,在看客無法忍受來打裕也時,裕也逃跑了,泰良把那些人全打趴。
這次攻擊由于太多人圍觀,“事跡”被傳到網上,他倆被警方通緝。想要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另謀高就”的兩人搶了一輛私家車,順便綁架了車里的站街女奈奈。奈奈平時偷東西、撒謊都干得很溜,但是遇到這種惡徒還是直接嚇哭。
裕也狠狠揍了奈奈一頓,扔她到后備箱。駕車逃走的途中,裕也下車收拾了一個擋道的路人,卻任憑他倒在路上,惡趣味地把奈奈弄進駕駛座,騙她往前開。
奈奈并不知前面有人,直到車子震動才覺不對。為了不被發現,她費勁把路人放進后備箱,卻在此時發現那人還沒死。
如果你是這個不幸女人,你會怎么做?
奈奈不假思索,用盡全力掐死了這個人。做完之后,她蓋上后備箱,步履蹣跚回到駕駛座。
裕也哈哈大笑,覺得奈奈已經由受害者變成了自己人。可是沒料到,奈奈突然加速并撞車,在裕也痛苦蜷縮的時候,同樣迅速地殺了他。泰良生還逃匿,而奈奈回到了社會,畢竟,奈奈沒有裕也那么“高”的理想。她再次戴上受害者面具,把自己的罪行推得一干二凈。
電影的最后,弟弟將太,在哥哥成為通緝犯后,被同齡人的暴行折磨,忍無可忍地開始了反擊。他的反擊是那么無力,笨拙,就像片頭哥哥那樣。從弟弟痛苦又緩慢的轉變上,我們似乎可以看見又一個即將走上暴力道路的人。
這部電影使用了大量長鏡頭拍攝動作場面,沒有花哨的動作設計,觀眾更能體會到真實感和恐慌感。拍攝動作時,攝像機的位置總在距離主角偏遠的地方,以一個獵奇的角度,不是在門縫中,就是在幾米開外,好像觀眾就在現場,好奇但又不敢靠近,暗中躲在附近觀看。
可是,換一個代入點,如果代入男主,則這部電影變成了一個真人版暴力游戲,仿佛觀眾跟隨著男主一起,沖到混亂無序的大街,看誰不爽就揍誰,無論打人還是被打,都十分爽快,因為是游戲嘛。就算男主流血,觀眾也不會感覺到疼,心情自然也十分爽快。在這種無序的暴力中,觀眾隨著男主一起發泄著無聊和怨氣。
但是,這畢竟不是游戲,而是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那么,從一個真實的角度,就把暴力游戲中的主角、NPC都換成我們身邊真實存在的人,會得出一個怎樣的結果?
變成了可怕的暴力犯罪事件。如果真有這樣的男人在外面的大街上游蕩,試問你還敢上街嗎?如果在身邊看見泰良打人,你又會上前阻擋還是掏出手機攝像?
電影的主題是暴力。暴力的角色通常有三方:施行者,受害者和看客。
這部電影中,這幾個主體之間界限極其模糊。受害者會變成施行者,看客也會受到氣氛的感染實施暴行,施行者也有可能被受害者反噬死去。片頭泰良被暴力傷害,后來他攻擊每一個看不順眼的路人;小混混裕也,之前是看客的惡,在遇到泰良后,他才實施了“想打女人”的念頭;站街女奈奈,之前也就是小偷小摸,撒撒小謊級別的惡,在被裕也綁架并毆打后,不小心碾傷人的她主動掐死了路人。之后則更加殘忍,為了殺害裕也主動制造車禍。
當暴力襲卷一個弱小的人,他/她也會不由自主變成實施暴力惡行之人。而他曾受到的暴力會升級地回饋給他人。
暴力和其他的惡行不一樣,是不需要道德底線就能以飛速傳播的惡行。
這是一部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所以不僅是動作和攝影,就連劇本都走簡單寫實的路線。既然不是游戲,那么男主如此暴力的理由是什么?
很簡單,就是片頭的群毆。泰良由于是孤兒,經常被同齡人欺負,長此以往,不堪重負的他早已錯亂。面對這個冷漠的社會,泰良放棄了溝通的愿望,選擇了只用肢體語言,只用攻擊他人表達自己心中的憤怒。這變成了他唯一能享受的東西。
這部電影,能簡化的都簡化了,因而顯得如此真實。正因如此,男主和他所攜帶的傳染病一樣的暴力才會這樣讓人害怕。
最可怕的是,它竟然如此簡單。
簡單到誰都明白,但沒有什么可以改變,就像現實社會一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