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問
說起來,我跟這位朋友認識快有十年了,直到她出國讀研究生前,我們一直關系十分近,甚至可以說無話不談,直到最近。
從她歸國到現在三個月不到,我們一共見了三面,每次只是約飯,相處下來平均不到3小時。如果是往日,我們大概會聊到停不下來,說不定還要轉場繼續。只是這幾次,我們都在些許尷尬中斬斷話頭,然后草草散去。
原因說起來很怪,她出國一年似乎染上一種愛問“為什么”的病,病征明顯,病情惡化到十分嚴重的地步。幾乎我們聊到的每一個話題,她都刨根問底,像在做一道沒有線索的謎題,勢必要問出個什么高深莫測的謎底。每當我欲高談闊論一番,面對她窮追不舍的提問,總生出衣不蔽體的窘迫和一種莫名其妙的羞恥感。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冷靜下來細想,雖然不知道她經歷了什么,問她她也一概含糊其辭,不過這倒為我們之后的相處開辟出一種新鮮感。我甚至隱隱開始期待下次的見面。
為什么不問
很長時間以來,我不再讀書或者寫作,放棄輸入的同時,輸出便不再有價值,因此我對現狀的感知停留在一種麻痹的狀態中,就像麻藥勁將要過去時,有了痛覺卻不明顯。我對很多事物也停留在了一知半解的階段,沒有探索深處的欲望,能夠指引我前進的唯有偶爾冒出的好奇心。
失去自驅力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我坦然接受它的同時,也放棄了求索的激情,于是出國在外的5年里,我碌碌無為,荒廢著本該極大程度拓展自我的諸多機遇,也不再交友,足不出戶的同時放棄規律作息,落下一身毛病。
我從未想過,一切的轉機,會來自一個人,來自我僅僅想與她暢所欲言的這樣簡單的目的。
問:為什么
我們無法抑制自己表達的欲望,但無論我們如何伸展認知的觸角,所能觸達的地方圍成一個我們目所能及的巨大閉環,也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塵,而面對偌大的未知,我們的無知甚至無從落腳。
因此再后來,每每了解到新鮮的事物,想要去分享給她聽,我總不免條件反射,先去查找更為明確的表達方式,和更為準確得解釋,以來粉飾我在這番即將展開的對話中可能暴露出的任何不得體。
從某種意義上,我需要感謝她的不求甚解。正是如此,我似乎尋找到一種更美妙的學習方式,讓我的分享欲從一通精神鼓吹中催生出真實的獲得感。
這種被動形式下的成長常常被人忽略,假如一番對話,選取深重的命題,交流卻止步于表層,只提供觀點或選擇立場,但給出的解釋卻蒼白無力,其意義僅僅是捍衛自己發言的權利,而不開展討論。沒有質疑就沒有探討,也就更不會有深入。這樣的交流,甚至難以用“淺嘗輒止”來形容。
最近,我重新拾筆,也撣去舊書灰塵,猶如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