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曾對我說:
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他只能一直飛啊飛，餓了就在空中覓食，困了就在風里睡覺，等到他落地的時候，就是他死亡的時候。
我當然知道，他口中的鳥兒，正是他自己。
1.
今年的第一場雪，似乎比往年來的更早些。
白落湖的湖水已結成冰，宛若一面光亮的鏡子。
岸上的梅花含苞待放，再來兩場雪，想必它們會開的很燦爛。
北風很大，雪花漫天飛舞。
我連夜走來，山野里人跡罕至，一路上竟未遇到半個行人。
真是一趟寂寞的旅途。還好我身上帶了酒。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
即使喝了酒，我閉上眼睛，依然可以直線走路。
從出發到現在，我記得清清楚楚，總共走了10040步。
那個人，應該比我先到白落湖。
2.
我遠遠就看到，有一把劍插在白落湖結冰的湖面。
湖面雖結了冰，卻僅有半寸厚，用手掌稍微用力一拍，便會裂開。
他的劍能夠插在冰面上而不使冰破開，只有一個可能，他的劍法已達到“破雷”境界。
據我所知，世上僅有兩人達到此境界。
一是“無上劍宗”創始人，李逍遙。
一是“蓬萊仙人”華板邪。
李逍遙已經死了，現在加上他，還是兩個。
3.
有的人一旦踏上路，就不會再回頭。
喜歡回頭的人，大多內心軟弱。
沈公子和我一樣，都是不會回頭的人。
世上有千千萬萬條路，我們選擇了同樣的路。
每一條路，都充斥著鮮花與鮮血。
少數人得到鮮花，大部分人在流血。
我是一名殺手，沈公子也是。
4.
我看到了劍，卻沒看到人。
雪并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下的更大了。
我往那片梅花林有去，因為我看到地上有一行淺淺的腳印。
每個腳印都不盡相同，有深有淺，有大有小。前后腳印的距離有時是30厘米，有時是半米，有時是1米，看起來非常奇怪。
可是這腳印卻是同一個人的腳印。
常聽人說:真正的高手都是踏雪無痕。
沈公子不是高手嗎？他是。
我苦笑，把背上的劍取下，右手拿劍身，左手按在劍柄。
倘若一個人慣用右手的人，突然改為用左手使劍，豈不奇怪？
沒有人知道，我是左撇子。
看過我用左手出劍的人，都已經死了。
5
今年不僅雪下的早，連梅花也開的早。
我原本以為這個時候，不會有完全盛開的梅花。
可是我錯了。
當我走到梅樹下時，我才發現自己錯了。
梅樹頂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竟有朵完全綻開的梅花。
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身為一個殺手，不應該出現錯誤的判斷，一旦出現，殺手的信心將嚴重受挫，缺乏信心的殺手，離被殺就不遠了。
這場浩浩蕩蕩的雪，不知將埋藏誰的尸體？
6
沈公子出來了，剛才他站在一株梅花后面。
我心如死灰。
這一刻，我知道自己輸了，輸的很徹底。
如果你不能發現你的對手，說明對手比你強很多。
這么多年來，和我正面對上的人，不管他是躲在泥土里.又或者是潛入水底，從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然而沈公子只是那么輕輕一站，站在梅花樹后面，就已經騙過我的眼睛。
7.
我的腦袋只有一個念頭:
“快跑！”
三十六計中，走為上計。
我跑的很快，我敢打賭，即使是風，也比不過我的速度。
“咚…”
腰間有東西掉了，那是我的酒。
酒和生命，哪個重要？
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酒。
雖然我知道，也許在我停留的那一刻，沈公子的劍就會刺入我的后心，從前膛穿出，運氣好的話，咽氣之前，我甚至還可以低頭看看那正淌著血的劍尖。
沈公子的劍，在距離我后背僅有0.1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不殺逃兵。”
留下這句話后，他便走了。
我抱起我的酒壺，謝天謝地，并沒有摔壞。
我以為他不會回頭。
可是他真的回頭了，他笑著說:
“為了生命你可以放棄尊嚴逃跑，但是為了這壺酒你可以放棄生命，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因為我是酒鬼啊！哈哈哈！”
“是了，你不但是“劍鬼”虛谷子的唯一傳人。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酒鬼，江湖人傳言，你每隔2個時辰就要喝一口酒。難怪你會為了那壺酒而停止逃跑。”
我心里想:“傻叉，你知道個幾把？！”
8.
別人看見我腰間掛一個酒壺，就以為我是個酒鬼。
我也曾隔兩個時辰對著壺嘴佯裝喝酒，其實他們不知道，酒壺里并沒有酒。
久而久之，人們便給我起了“酒鬼”的外號。
真正的秘密，確是隱藏在這個壺子里。
…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