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代代以釀酒為生,酒香飄十里,朱砂鎮(zhèn)無人不知。
偏是到了這一世,王家生意一落千丈。
一打聽才知道其主人傲慢得很,一年只釀兩次酒,來客還需攜上一壺取自山澗的泉水才能進其酒肆。
平日里,即使是官家老爺前來,她也閉門不見。
魂牽夢繞,人們只能饞著嘴往里望。
人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兩年前,王叔去世得急,尚未來得及教阿念如何釀酒。
那年的阿念十四歲。
而這一年釀兩次酒之計是他教的。
取泉水方能入酒肆也是他教的。
人們傳言阿念傲慢難近,如此算來倒是如了他的意。
阿念第一次見他時,他坐在桃花樹下,一襲玉青袍,石桌上一杯清酒。
“師傅說你的酒是鎮(zhèn)上最好的。”她眼巴巴地望著他。
“你是如何尋到這里的?”
“穿過桃花林便是了。”
阿念指著遠處的灼灼桃花林。
他住在桃花樹的盡頭,青石竹屋,古有悠然見南山,他倒有桃林相伴,愜意得很。
一開始他不愿見她,竹門一關(guān),阿念計從心來,用石子踮高自己,翻過他的墻壁。
“如此想學釀酒?”
他望著一身狼狽的她,終于開口。
“嗯!我不能讓爹爹的酒肆倒在我的手里。”
稚嫩的臉露出一本正經(jīng)的神情。
“想釀好酒,就得先學會品酒。”他哐哐倒?jié)M一杯酒給她,示意她喝下。
好苦。
阿念握著手里的玉石杯子。皺皺眉。
之后的幾個月,她每天都是醉醺醺的,已數(shù)不清喝了多少酒,賴吃混喝地黏著他。
一次師傅來找她,抱歉地說叨擾了公子。
“無妨。孩子罷了。”
他溫潤一笑,望著趴在酒灶邊上的她,臉蛋紅撲撲的,在嘟囔著什么。
她跟著他身后,又是上水,又是燒火,躁著性子想揭開來看看。
“丫頭,做人切不可魯莽,釀酒也是,秋收冬釀,取泉水熨之,細細等待。”
他牽起她的手,帶她去了桃花林。
阿念抬頭望著他,神情似在憧憬向往著什么,暖暖笑著,隨他蹦蹦跳跳地走著。
等到出酒的第一夜,她品了滾燙的白酒,往嘴里倒盡最后一滴酒,笑著說:“公子,阿念終于明白酒是什么味道了。”
就像公子一般,徐徐溫涼,像是夏夜忽如其來的大雨,沁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