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OK。身材,OK。”曹宇在心里默念著,一邊打開某個訂酒店的APP。他的感情生活已經成了一條流水線,互發臉照,互發身材照,確認互相吸引,開個房,如果余熱未散,也許談幾天戀愛,等到互相看到對方的身體再也起不了一點火花時,抱怨幾句說我們沒有愛了——分手。之后,重復以上過程。
想到這里,曹宇停了下來。
“你敢冒個險嗎?”曹宇跟對方說。
“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太重口味我可接受不了。”對方回復的很快。
“我的冒險就是,三個月后,再開房。第一個月我們……”曹宇把自己的游戲規則告訴對方,同時,做好了心理準備,要么對方覺得他有病拉黑他,要么對方覺得他裝純拉黑他……反正即使現在去酒店開個房,幾天或幾周或幾個月后的結果也同樣如此,他厭倦了自己那條流水線,這一次,他想嘗嘗愛情的滋味。
“好。”他竟然同意了。
第一個月:愛好
和一夜情不同,這回,他終于知道對方的名字了,王東兮。他喜歡這個拽點文的名字,就和東兮本人一樣,單眼皮配小虎牙,在貓和老虎之間隨意切換。
愛好,決定了我們如何處理業余時間,也決定了我們更愿意做一個怎樣的人。曹宇的愛好是園藝,王東兮喜歡運動。互補或者相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是否能參與到自己的生活中。
第一個周末,曹宇帶著王東兮去了花鳥市場,他突然想到,這竟然是第一次和一個男生一起逛花市,之前那些所謂的“男朋友”們,可能連他有這個愛好都沒有問過。王東兮表現的很興奮,他東張西望像一個春游的孩子。“這個是什么?”“那個是什么?”一路上,曹宇老師不斷的給他解釋著,他享受著對方崇拜的眼神,也對眼前這個“小學生”多了幾萬分好感。
兩周后,曹宇來到了網球場,這是王東兮的主場。從挑選鞋子,球拍,運動衫開始,曹宇已經忙活了一個星期,他總算找到了顏色完全搭配的一套裝備。毫無運動細胞的曹宇,光是握拍姿勢就搞了半個鐘頭,這次的角色完全的互換了,王東兮從春游的小學生變成了一個嚴厲的“體育老師”,把曹宇從初中逃到大學的體育課全都補了回來。
第一個月,他們連吻都沒有吻過,可是空氣中激蕩的火花,足以點燃一整片熱帶雨林。
第二個月:書
書,決定了一個人的品位、格局和世界觀。就像土豪追逐奢侈品,貴族追逐那些已經年近古稀的老裁縫定制,而新生代的富豪們,喜歡把超市能買來的東西隨意套在身上一樣,本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重要的只是兩個人的合與不合。
曹宇喜歡讀書,可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他同時也知道王東兮雖然名字文縐縐的,卻從來不看什么書。他的第二個月冒險,是互相為對方選一本書,讀完它,然后一起分享讀書后的感受。
曹宇很害怕打擊到王東兮的積極性,于是選了一本他覺得最容易入門,又可深可淺的書——《了不起的蓋茲比》。而王東兮從父親的書架上,翻出來那本《三國演義》,這是他最近一本讀過的書,雖然這“最近”已是二十年前。
互贈書后的第三周,他們在咖啡廳見面了。
“看了你給我的書,我才知道你“冒險”的意義。”
“什么意義?”曹宇很驚喜。
“關于追逐的意義,不管是夢想還是愛情,如果只是想得到,卻不思考為什么想得到,最后都是一場空。”
“哇!”曹宇瞪大了眼睛,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快要愛上王東兮了。
第二個月,他們在討論曹操、諸葛亮、蓋茲比、黛西中度過,曹宇重溫了兒時的讀物,他發現二十年后,他對三國每一個人物都有了新的認識。而王東兮,第一次體會到了,閱讀與思考對他的影響。
第三個月:旅行
旅行,是關于離開,離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去和大千世界碰撞。不可預知的喜悅或者沮喪,麻煩或者辛勞,成長或者埋怨,就像我們一生的日子。旅行,也是關于陪伴,所有的愛情,都歸結在這最樸素卻也最珍貴的兩個字上,留給贊頌的人,留給還相信愛的人。
他們倆,每人選了一個想要去的地方,然后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直線。曹宇想去昆明,王東兮想去哈爾濱。按照曹宇的冒險,第三個月,去兩個人的中點。那條直線的中點,落在河南省境內,離那個點最近的一個城市,叫作三門峽。
這是他們第一次知道這個地名,顯然這個城市不像他的鄰居——十三朝古都洛陽,那樣聞名遐邇。他就像黃河邊上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兄弟,照看著大河大川。
曹宇和王東兮都興奮起來,都喜歡旅行的他們,曾經覺得國內似乎玩遍了,這一次,他們發現了新的寶藏,是啊,有幸生在這個磅礴的國家,又有誰敢說自己覽盡天下呢?他們查閱著關于三門峽的一切,小浪底水庫,雙龍灣,玉皇山,他們在行程上密密麻麻的記錄了很多要去的地方,這是第一次兩個人一起計劃著什么,也是第一次兩個人一起面對生活的挑戰。
第三個月,他們去了三門峽,那是最好的旅行,因為有最想在側的人陪伴。
美麗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歸程的火車到站了,王東兮拉著兩個人的行李箱走在前頭,曹宇挽著男友的外套(是的,他已經在心里這么稱呼王東兮了)走在他身后。
“冒險結束了。”出站后,曹宇有點緊張,他覺得已經在戀愛了,他相信王東兮也一樣。只是,這是和以往那些床笫之間完全不同的感覺,這感覺震撼了他,讓他突然害怕失去。
“什么結束了,以后日子還長呢……回家啦。”王東兮拉著曹宇的手,一頭扎進凌晨火車站廣場的大霧,他很高興了接受了這個“怪人”的冒險邀請,他把曹宇的手又攥的緊了一點,這手掌心之間的溫度,就叫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