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春申君以荀卿為蘭陵令?!?br>
大名鼎鼎的荀子,在楚國也只是做一個縣令(縣長),可見楚國對于人才的態度。
【荀卿者,趙人,名況,嘗與臨武君論兵于趙孝成王之前。王曰:“請問兵要?!薄?br>
兵要,就是軍事的關鍵,打戰勝負的要訣。
【臨武君對曰:“上得天時,下得地利,觀敵之變動,后之發,先之至,此用兵之要術也?!薄?br>
一般的來看,臨武君講的也是道理,但是只是概論。天時,地利,缺少最關鍵的人和,所以荀子反駁了他。
【荀卿曰:“不然。臣所聞古之道,凡用兵攻戰之本,在乎一民。弓矢不調,則羿不能以中;六馬不和,則造父不能以致遠;士民不親附,則湯、武不能以必勝也。故善附民者,是乃善用兵者也。故兵要在乎附民而已?!薄?br>
人民是戰爭最大的關鍵。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民,就是人民團結一心,上下齊心。附民,就是人民親附主君,也就是為政者得到了人民的擁護。
【臨武君曰:“不然。兵之所貴者勢利也,所行者變詐也。善用兵者感忽悠闇,莫知所從出。孫吳用之,無敵于天下,豈必待附民哉!”】
臨武君還是堅持他的觀點,認為用兵打仗,主要是謀略,兵法,不用依靠人民。勢利就是形勢,闇就是暗,感忽悠闇就是恍惚神秘,深不可測。其實他講的就是戰術,而荀子則主要講戰略。
【荀卿曰:“不然。臣之所道,仁人之兵,王者之志也。君之所貴,權謀勢利也。仁人之兵,不可詐也?!?br>
荀子推崇備至的仁者之師,王者之軍,并不只就是一群好人,打起仗來照樣玩命。
【彼可詐者,怠慢者也,露袒者也,君臣上下之間滑然有離德者也。故以桀詐桀,猶巧拙有幸焉。以桀詐堯,譬之以卵投石,以指橈沸,若赴水火,入焉焦沒耳?!?br>
以桀詐桀,當然可以僥幸勝負,以桀詐堯,那就是以卵擊石,就是把手指伸進滾水里,就是身赴水火,進去就被燒焦淹沒了。哪里還有活路?!為什么這么說,下面具體議論。
【故仁人之兵,上下一心,三軍同力。臣之于君也,下之于上也,若子之事父,弟之事兄,若手臂之抜頭目而覆胸腹也。詐而襲之,與先驚而后擊之,一也?!?br>
因為仁者之師,上下一心,三軍同力。官兵上下,如父如子,如兄如弟。就像手臂要保護頭部和眼睛,要保護胸腹。你用詭詐去襲擊他,就像先警告他然后再攻擊一樣,有什么用?你怎么能攻擊打敗這樣的軍隊呢?
【且仁人用十里之國則將有百里之聽,用百里之國則將有千里之聽,用千里之國則將有四海之聽,必將聰明警戒,和傅而一。】
況且這仁人治十里之國,就有百里的眼界耳目;治百里之國,就有千里之眼界耳目;治千里之國,就有全天下的眼界耳目,聰明警戒,團結一致,誰詐得了他呢?
【故仁人之兵,聚則成卒,散則成列,延則若莫耶之長刃,嬰之者斷;兌則若莫耶之利鋒,當之者潰。圜居而方止,則若盤石然,觸之者角摧而退耳。】
這仁人之兵,集結起來,就是勇猛的團隊;分散開來,就成整齊的行列;延伸時,就像莫邪的長劍,碰上它就要被斬斷;短兵相接時,就像莫邪的利鋒,遇到立即死亡;平時筑營扎守,堅如磐石,誰膽敢上去沖撞,也是撞壞自己而退。
【且夫暴國之君,將誰與至哉?彼其所與至者,必其民也。其民之親我歡若父母,其好我芬若椒蘭;彼反顧其上則若灼黥,若仇讎;人之情,雖桀、跖,豈有肯為其所惡,賊其所好者哉!】
相反,暴國之君,暴國之師,哪里有人替他賣命呢?他們對于他們的國君,像將要被處以黥刑的人看見烙鐵,像一個被迫害的人看見壓制他的仇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打仗呢?
【是猶使人之子孫自賊其父母也。彼必將來告之,夫又何可詐也!故仁人用國日明,諸侯先順者安,后順者危,敵之者削,反之者亡?!?br>
就好比讓人家的孩子打他家的父母一樣,他肯定會提前保護,報告,哪里還可以詐騙得了呢?對于這樣的仁者之師,王者之國,只有四個選擇:先歸順的先安全,后歸順的有危險,對抗他的自己就會削弱,反叛他的就要滅亡。
【《詩》曰:‘武王載發,有虔秉鉞,如火烈烈,則莫我敢遏,’此之謂也?!薄?br>
《詩經》上說:‘武王高舉旗幟,手持斧鉞,如火烈烈,誰敢阻遏?!褪沁@個意思?!?br>
今天就讀到這里吧。一個字一個字的閱讀清楚,消磨永日。
其實,荀子之論,還是有書生意氣,真正打仗布兵,還是得講權謀策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