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暮帆江橋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宣布，這節(jié)班會要選班委。
選班委？同學們立刻炸開了鍋。“選誰好啊！”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那些有可能會被提名的同學心里則各自忐忑。有的為可能到來的職位暗暗興奮，有的卻是避之不及，不愿意擔當這個角色。
秋意的心理也很矛盾。她是一定不會逃過的，可是她并不想和老師打交道。
班主任叫大家安靜下來，宣布了選班委的規(guī)則和流程。每個人就每個職位提出一個候選人，統(tǒng)計票數(shù)。每個職位得票數(shù)最多的前兩名，進行下一輪投票，得票數(shù)多者勝出。
選班委其實應該在學期初進行。但剛開始大家都不太熟悉，選舉無法有效進行，就根據(jù)老師的指派各自選擇一人代任。等到大家都基本了解彼此只夠，再進行正式的選舉。現(xiàn)在代班委都做了一個多學期，該是換屆選舉的時候了。
但其實老師指派有很多弊端。每個人都有思維慣性，潛意識中不喜歡發(fā)生改變。所以只要先前擔任班委的同學沒有很被人討厭的地方，大家就還會默契一致地選他繼續(xù)擔任這個職位。那最初被指派的同學就有不同于其他同學的優(yōu)勢。同樣的，如果大家真的很討厭他，就會另選他人，這個職位也會出現(xiàn)比較多的變故。很可能選出來的老師也不同意。
但也有例外，不知怎么的，大家明明很討厭一個人，但是那個人的職位會特別忙，那么大家也不會換掉他，反證浪費的是你的時間，選其他同學的話，被選的同學也不會開心。
在大部分人心照不宣和個別人懵懵懂懂以及一些人存心別出心裁的情況下，第一輪投票結果出來了。不出所料，大部分先班委都赫然在列。現(xiàn)在就剩下一個競爭對手了。
秋意入選兩個職位，學習委員和心理委員。秋意更偏向于后者，她喜歡這個名字，想不到還要選一個心理委員。秋意不知道這個職位是做什么，以后每次發(fā)心理讀冊的時候，秋意總要回想，當時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這個工作的呢？
計票唱票是由班主任喜歡的幾個同學，也就是先班委中的幾個人進行的。大家也都習慣了自己并不是班級的中心，也沒有話語權，對這種情形見怪不怪。有脾氣的或桀驁不馴的男生這時候總會不屑地發(fā)出“嘁”的聲音。高傲的幾個女生站在臺上向發(fā)出聲音的地方用下眼瞼瞥一眼，甚至不必全睜開，嗓子眼里“哼”一聲，然后高傲的抬起頭。
不要說因為不聽話玩鬧而不受老師待見的男生，秋意也非常討厭這些女同學。那種尊貴的驕傲的我是公主的潛臺詞，讓秋意心底的嫉妒和陰暗無限膨脹，為什么同一片天空下，你我卻是如此不同的人！
沒有人會看到秋意的表情。第二輪投票順利的進行，最后的結果出來了，秋意雙雙當選。結果并非完美，心里有多么不愿意，還是要興高采烈地說當選的心情，會怎樣協(xié)助老師，幫助同學，共同成長之類的話，秋意感到自己身體內(nèi)部好像在分裂。
每個當選的同學依次上臺發(fā)表就職感言。“好，大家為當選的同學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熱烈的掌聲響起在教室里。中間夾雜著三三兩兩不合拍的，極不情愿的拍掌。
令秋意很驚訝的是，左悠悠也獲得某一科課代表的位置。如果兩人還是以前，秋意會毫不猶豫地為她高興，不過現(xiàn)在就另當別論了。
秋意很佩服左悠悠。那天過后，秋意見到她當然很尷尬，以為兩人無話可說。可左悠悠不知怎么回事，就像那件事從沒發(fā)生過一樣，照常跟她打招呼，聊天說話，沒有一點別扭。
有的人就是有這個本事，還好兩人座位相隔很遠，秋意不用常常面對這個尷尬。
新的班委上任，第一件事就是交接。先班委少不得交代一些這個職位上應該做的事，以免后來者因為不了解手忙腳亂。
奇異般地班長大人也沒有變。新一屆班委誕生了，接下來的班會就有班長主持，班主任功成身退。
班長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班費。同學們一聽立刻怨聲載道，怎么又收班費，收班費干什么等質(zhì)問接踵而來。
班長大人解釋道：“下個月就是五一假期了，放假之前班里舉行一個小型聯(lián)歡會。收班費是買一些布置的裝飾用品，還有零食飲料。另外，同學們有什么才藝，也想想，下周班會之前把自己能表演的節(jié)目報上來，有需要的東西同時報上來，班里一起給買。”
聽了這話，抱怨的聲音少多了。同學們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只是要弄清楚自己交的錢要做什么，還是有班務透明化的意識的。
有的同學已經(jīng)在積極的商討表演什么節(jié)目了。秋意不喜歡湊熱鬧，不想?yún)⑴c，由著周圍人吵吵鬧鬧。
初春的天氣，秋意突然華麗麗的感冒了。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嗓子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一直不停的喝水，還是覺得喉嚨痛，連簡單的音節(jié)都很難發(fā)出來。到醫(yī)療室拿了一些藥來喝，就是沒那么快見效，難受也得忍著。
這個學校是一個不太能體諒學生是會生病的地方。秋意又是從沒請過假的人，絕不會因為感冒而去找班主任，主任，校長簽一輪字請假。想想自己的人生，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從沒做過的事，生病請假不是最平常的事？在自己身上，卻從沒發(fā)生過，自己的免疫力一定很強吧！盡管已經(jīng)這么難受了，就那么忍著，習慣的忍著，忍著忍著不知道哪一天也竟然就好了。
因為重感冒，秋意各方面的感官都不太靈敏，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老師在講什么。眼睛直愣愣看著前方。
“秋意！”英語老師叫她。
秋意蒙蒙地站起來。
“秋意，你來說一下這道題該選什么？”
秋意慌亂的帶起眼鏡，認真看了，回答對了，英語老師才無話可說，讓她坐下。
其實，秋意站起來的時候真的好討厭英語老師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秋意覺得老師都好像被一種什么東西洗腦了一樣，除了學習再也看不進去學生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和狀態(tài)。
明明已經(jīng)難受成這樣還要堅持好好上課，早就掌握的知識選擇性休息一下，就好像是不認真聽講，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記得上學期眼睛發(fā)炎，不能看東西，醫(yī)生說要休息，不能多看東西。要期末考試，學校不讓請假，原本一個禮拜能好的眼睛生生拖了一個月，考試的時候連看清考卷都十分費力。最后班主任嚴厲的質(zhì)問，為什么涂反了選擇題的第二個和第三個選項。怎么沒有一個人關心，每天承受著眼睛的刺痛，還要十幾個小時盯著黑板，盯著PPT，盯著書本的人的心情嗎？怎么沒有人會擔心這雙眼睛會壞掉嗎？
秋意還記得當時那堂考試監(jiān)考的人就是班主任，自己嘩嘩嘩流著眼淚寫完考卷，班主任在過程中卻沒有一次有想過來問是不是還好，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所以，對于班主任，秋意總是難以釋懷。對這樣的老師，秋意覺得他們早就失去了人性中非常溫柔、非常暖心的那一處所在，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甚至也許在他們的胸腔中，并沒有同樣的一顆心在跳動。
可惜自己要在這樣的牢籠中一天天活下去，每當這時候，秋意總有一種所有的生命力都在枯萎，沒有辦法堅持到最后的感覺。
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秋意常常不知名的流淚。走在路上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流淚流的不能自己，也不是傷心的那種哭泣，就是淚腺決堤一樣，止也止不住。
在教學樓的過道里，在操場上做課間操的時候，秋意覺得自己要瘋了。
秋意不得不找方法自救。她開始不停地幻想許多美好的生活，美好的人。在她的白日夢里，那些人不僅是虛幻的泡影，每一個形象包括靜物都好像現(xiàn)實一樣。
如果不是偶爾的被各種各樣的人事打斷，讓她回到這里，幾乎要以為那里才是自己身處的世界。
理智上秋意不應該放縱自己陷入這種虛幻中，只是她已經(jīng)身不由己。把自己和所有這些令人討厭的，拒絕的，排斥的東西隔開，是讓她安然無恙在這個世界待下去的方式，好像有一天，就會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從飛船上飛下來，鄭重地告訴自己：“秋意，你本不屬于這個世界，讓我來帶你回到你應該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