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黑兒,天兒還是那么悶熱,在樓下花圃邊閑坐。忽的,幾聲既陌生又婉轉的鳥鳴聲從樓距間的幾株大紫槐樹上傳來。瞅著黑黢黢的樹冠,看著樓宇馬賽克般的燈光,心里急速搜尋比對著這叫聲源自什么鳥。我們這地方,看得見的鳥有喜鵲、麻雀、啄木鳥、斑鳩、雉雞、貓頭鷹、烏鴉、柳鶯、野鴿子、鷹隼、半翅......可它們的叫聲都不是這樣。天已經完全黑了,甜美誘人的叫聲還在時斷時續著,樓宇的燈光全亮了,叫聲停止了。
回到家中還在思謀,在農村呆過,愛好旅游,方圓幾百公里的地方差不多都轉過,在公園也聽過籠中珍品鳥兒的鳴唱,但這叫聲實在太生疏了。像什么,堪比草原上的百靈,不遜南國的畫眉,百思仍不得其解。
天剛亮,啼鳴又起。躺在床上靜聽,享受。比起昨晚來這聲音格外清脆響亮,起身,推開窗玻,只見紫槐的樹尖,樓頂邊緣,避雷針的電線上,密麻麻落滿了不知名的鳥兒。瞇著眼仔細觀察:這種鳥個個長著小背頭,一個半麻雀大小,黑黑的尖喙,紅褐色的頭頂,灰褐色的上身,純灰的下身,脖子及翅根間分布著白羽,尤其是尾巴,有紅有黃。這點綴的紅黃色靜止,在動,在飛,把視覺抻的滿足,拉的興奮。
下樓,近距,鳥兒躁動,鳴聲依舊。
欣喜,細觀,有飛有落,叫聲含嗔。
就這樣,此情此景延續了三四天,心中亦美了三四天。
幾天來,人們喜著耳鼓,議論著,美著,亦如我樣恍惚。
清晨花圃前,與鳥兒對視,問候,傾聽。一陣馬達聲轟然想起,嚇得樹上的鳥兒群起驚飛、慌不擇路,眼瞅著幾只鳥來不及躲避撞到了樓墻上。有的歪歪斜斜地飛走了,有的趔趔趄趄地鉆到了花叢里,有兩只沉重的墜到了地面上。
一只在痛苦地抽搐,一只嘴里淌出了鮮血動也不動。
我的心緊縮,心疼地疾步上前撿起這兩只鳥,心想,或許按摩管用。于是,順著鳥兒的胸羽慢慢地小心地捋著,捋著。稍許,抽搐的那只見好,鳥胸起伏漸漸回穩,慢慢睜開了鳥眼。另一只傷勢過重,乍散著羽毛,鳥眼緊閉,鳥腿伸直,鳥血滴在了地上。把那只還陽過來的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花圃的陰涼處,看著它,盯著它,心中一陣陣酸楚的不是滋味。
它喘氣均勻了,嘴叉流出了粘液,掙扎著擺正了鳥身。它的呼吸更加平穩,挪了挪地方,躍躍欲試地想飛了。再想捋它的羽毛,鳥眼驚恐,它躲了,出溜一下鉆進花草深處去了。
再看看死去的那只,摸上去已經挺了,血已經成凝固成黑褐色。
我茫然。
至此,還不知這是什么鳥。你們是遷徙經過,還是新選棲息,但愿是路過,這里根本不是棲息的環境。幾天來,人們還是欣喜的,心存感謝的,驚嚇也不是故意的。
它可能是一只鳥媽或鳥爸,還可能是鳥頭兒,但無論如何,它還是死了。
該做些什么呢,從車庫里拿出一把鍬,在花草叢找了一塊空隙,挖了一個小坑,理順了羽毛,把它埋了。
久久的杵著鐵鍬,向它行著深情的注目禮。
一個精靈去了,于是,有了這個鳥冢。
那以后,其它的鳥也飛走了,不知道它們的名字,也不知去向。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