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第十期馨主題寫作【懸疑推理】
01
北風蕭瑟陰雨沉沉,這一天,陸中市這座位于冀南地區的小城,似乎又在醞釀著一場大雨。一進入八月,高溫潮濕的天氣就開始遁出人們的視線,但每年的這個時節,曾經受過高溫熱蒸的人們,卻絲毫不敢懈怠。老話講秋后仍有一伏,早晨立秋涼颼颼,晚上立秋熱死牛。而這年的陸中城,立秋的節氣恰恰是在夜晚的某時悄悄進行的。
一周的禮拜日早晨七點,法醫陳放還未起床,床頭就傳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大禮拜天的,這是誰啊!陳放眉頭蹙起雖一臉的不情愿,但還是迅速摸起眼鏡戴在鼻梁上。剛開了手機“指揮中心”四個大字即刻跳入眼簾。他下意識坐直身子,心里一頓:這是又有案子了。
打電話的是指揮中心的干警小梁,電話一通人就心急火燎地吼上了:“喂!陳法醫嗎?指揮中心今早接到報案,在萬州高速公路路口處一處灌木叢里,發現一具腐敗的女尸。劉局他們帶著小旭、猴子幾個已經出現場了 。這案子似乎有些棘手,他讓我趕緊通知您一聲。您收拾收拾,一會兒我開車去接您?!?br>
聽完匯報,陳放放下電話迅速穿衣下床。從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熱了幾口喝下后,這才背起勘察箱出了單元樓。今天是禮拜日學校、工廠都休息,路上大概不會堵車。小梁那小子車技高速度猛,估計用不了幾分鐘就會來接人了。
果不其然,陳法醫背著箱子出來小區大門不足十分鐘,一輛黑色的車輛頂棚開著警燈,風馳電掣來到他身邊。車門就被人推開,一位穿著深藍色警服,身材高挑長相帥氣的年輕警察,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小梁抬手朝陳放敬了一個禮,然后急忙上前,雙手接過勘察箱塞進后備箱,一邊替他開了車門一邊說,“陳法醫,勘察服、裝尸袋這類東西,猴子他們已經帶去。我們可以直接去現場了。”陳放滿意地點點頭,他的這幾位小助手,跟著自己出現場的次數多了,越來越上道兒了。
車子腳底抹油更像插了翅膀,拐了幾個彎兒,徑直朝著郊區的高速路駛去。一路上暢通無阻,為他們迅速趕往現場節省了不少時間。
還未到事發現場。遠遠的,就能看到路口處拉起警戒線。雖然是周日又是大清早,但也有不少的群眾在此圍觀。
小梁拎著勘察箱緊追在陳放后面。警員大李,正帶著幾位警員在附近的草叢里搜索著什么,看到陳放,和猴子二人趕緊跑了過來。
“頭兒,尸體就在那簇灌木叢里。”猴子指了指,被茂密的植被遮掩的一處地方說道。這時,中心的劉局,也結束和另外幾人的談話走了過來。
“小陳啊,現場能搜尋到的信息似乎很少。前幾天又下了一場雨,周圍除了被水沖洗過的痕跡,幾乎沒有留下有價值的線索。這個案子全靠你了,想必只有通過尸檢,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東西?!眲⒕瞩酒鹈寄樕仙儆械膰烂C。陳放看著他焦慮的樣子,意識到了這個案子的嚴重性。
“尸體沒有被挪動吧!”他一邊從小梁手里接過勘察服,一邊朝著灌木叢走去。
“沒有,我們都沒動,只是沿著周圍查看了一番。頭兒,尸體已經腐敗了,而且,而且那人還沒有臉皮。”猴子結巴著跟在陳放的后面,面容呈現出少有的恐懼。
“沒有臉皮?小梁一聽這話臉色微變,倒吸一口涼氣,還夸張地把身子往陳法醫身后縮了縮。陳放瞪了他一眼,小梁當即理虧地垂下眼簾。作為一名出現場數次的刑警,依舊無法做到適應不同的惡性案情,似乎太有些說不過去了。
幾人走了過去,看到尸體表面被一塊白布遮掩,一看就知道是猴子他們放上去的。貼心的做法,也算是對死者的一種敬畏。陳放彎腰扯起白布掃了幾眼,尸體沒穿衣服,白花花的一坨立刻晃入眼簾。這是一位女性死者,尸體頭朝上呈仰臥姿態。胸脯已經塌陷,腹部以下也開始腐爛,部分肢節裸露出森森白骨。因為陸中地區剛剛經歷過一場高溫天氣,已經有尸油滲透在身下的草叢。
當沒有臉皮的頭顱暴露在面前,陳放還是被驚了一身汗。這個人的一張臉皮,不像是被野狗啃食了,因為除了皮膚組織,其他肌肉都完好無損。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臉皮是被人刻意揭走的。揭走它的,只能是兇手。揭了面皮的一張臉,只留灰褐色的腐肉和幾個窟窿眼兒,打眼一看相當恐怖。是怕她被人認出還是另有隱情?是自殺還是他殺?在未做尸檢之前,作為一名刑偵法醫,陳放從來不輕易下結論。因為他覺得眼睛是最有欺騙性的,有時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尸體的肩胛骨已被蛆蟲嚼透,身體多個部位有蛆蟲蠕動,窩成一團的頭發里,也有萬千蟲子爬行。小梁望了一眼,捂著嘴去一旁嘔吐了,只留陳放繼續蹲在尸體旁邊若有所思。
“頭兒,怎么了?”猴子見他不說話,擔憂地問了一句。
“通知他們尋找尸源了嗎?”
“嗯,已經通知,是劉局親自布置下去的。”
陳放放眼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是誰報的案?”
“是一位撿瓶子的老漢。他說自己經常沿著公路行走,為的就是撿那些行車司機,從車窗內丟至路旁的礦泉水和可樂瓶子?!迸赃呉晃痪瘑T插了一嘴說。
“周圍都排查了嗎?”
“都排查完畢了,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東西?!焙镒用~角津津的汗液說道。
“你和小梁、大李幾個,把尸體裝袋先運回中心。我看馬上又能來一場大雨,如若這里再被雨水沖洗一遍,查起來就更麻煩了。這邊繼續排查有用的線索,另外,找人去周邊村莊問一下,看看這幾個月里有無村民走失?!?br>
一組人在陳放的指揮下,頂著令人作嘔的尸臭,小心翼翼地將尸袋裝車,朝著陸中司法鑒定中心駛去。
02
陸中分局鑒定中心,趕回來的法醫陳放,早已換上了手術隔離服,助手小楊和猴子分列在解剖床兩側。
開了尸袋,一股子尸臭味兒立刻充斥了整個房間。盡管他們這些干法醫的已經聞慣了這些,也似乎五毒不侵了,但是當這樣的氣味不斷刺激著鼻粘膜,整個身體還是感覺十分的不爽。這簡直是一場挑戰忍耐力的戰爭。
尸體運回的第一時間,陳放已經吩咐手下采樣送檢,去做DNA采集,就連遺留在死者指甲內的皮屑組織,也提取了樣本。接過猴子遞來的手術刀,他開始從死者的頭顱、四肢,胸腔內腹開始一一勘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部位。
從昨天,看到劉局那張陰晴不定的臉膛時起,感受著他拍自己后背那一掌的力度,陳放就知道,此時劉局正頂著巨大的壓力,急迫地等待破案。因為像這類拋尸案,影響力都是極為惡劣的。雖然劉局沒明著催促自己,但陳放仍能感覺出他的焦慮。這個案子一天破不了,整個陸中地區勢必會人心惶惶。人們對整個分局的破案能力,都將持有懷疑態度。
陳放繼續認真檢查死者的身表。說是身體,其實已經支離破碎了,有些皮膚組織肌肉已經腐敗缺失,充其量是拼湊起來的一具骨骼。
“死者為女性,年齡18至23歲之間,家庭條件一般或者偏差。家里母親有可能早亡或者患有精神類疾病。死者為農村女孩子的幾率大一些?!彼隽搜霾弊樱慌缘却涗浀男钫f道。一個多小時的俯身查看,再抬頭時有些虛脫,這才想起今天早上僅喝了一袋牛奶。雖然此刻面對著一具腐尸,但腹內依舊還能咕咕作響,這樣的環境下居然還能想到吃,他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可笑。
話音剛落,一旁協助勘察的猴子一臉震驚,又帶著十分不解地望向他。
“頭兒,尸體是女性,年齡也在那個范圍之內,通過數據這個能夠判斷出。但她的家境和母親不在或者患有精神類疾病,您是從哪兒判斷出來的?!?br>
猴子這家伙,最近越來越不恥下問了。陳放嘴角微抿露出淡淡的笑意,又張口回答。
“你們過來看看這是什么。”他用手術刀挑起死者的部分牙齒說道。
“鋼質牙套固定器?”幾個湊過來的腦袋,異口同聲地說。
“單憑著這個,就能判斷出死者的家境?”小楊表示不服,猴子也有同樣的想法。但陳放并沒有做過多解釋,而是吩咐下去。
“小楊拍照留存,將這個盡快發給中心。還有,記錄要寫明,死者顱內瘀血呈開放性破裂,頭部有明顯的凹槽撞擊痕跡,估計是錘子或者榔頭之類的鐵質工具造成的。尸體子宮內懷疑含有精斑遺留物,但已過了最佳檢驗時期。具體檢驗結果,還得看咱們中心的技術人員的水平了。
猴子聽后也不墨跡,迅速采集樣本進了物證袋,提著它們飛也似的跑沒了影兒。小楊手中的筆,則唰唰地在紙上飛躍。
陸中分局辦公室里。十分難得能見到劉局也坐在里面。陳放和助手分散著坐在一旁,除了負責另一個案子的宋副隊長沒有到場,中心的隊長徐浩,以及另外幾名干警,都趕回來參加現場分析會議。劉局清了清嗓門開始發言。
“大家也都知道了,拋尸案影響惡劣,市民議論紛紛,再有兩個月就是陸中文明城市競選的啟開日,為了不影響競選,這個案子必須及時偵破?!?br>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今天已有記者在警局門口徘徊搜查小道消息了,我不希望案子沒破之前,就有不利的消息外流。今天我把徐浩隊長,從其他案子里抽調回來,和一組的陳副隊長一起負責查案。陳法醫,把你們的檢查結果在這里和大家匯報一下吧!”
眾人齊齊看向陳放,陳放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剛剛局長這是宣布自己升官兒了。盡管他一百個不情愿當什么副隊長,但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一切以破案為主。他朝猴子點點頭,猴子迅速抓起報告,用投影燈放置到白板上。大家看后各抒己見暢所欲言,碩大的辦公室很快煙霧繚繞,隨處蔓延著刺鼻的煙草味兒。
“這個案子初步認定為他殺,暫且定為4.25專案!”一番討論發言,劉局站起身表情嚴肅地對大家說。
“你們繼續制定出下一步調查方案,我先向局里匯報一下。那個老萬簡直是個催人狂,他娘的天生是個急性子,電話都要打爆了?!贝蠹译y得能聽到劉局炮轟上司,紛紛從緊張的空氣里掙脫出來,稍稍舒了一口氣,嘿嘿著相視而笑。
會議結束后,眾人很快制定出了調查方案。
一.去現場附近的村莊排查失蹤人口。
二.登報查找最近三個月內,18到30之間女性失蹤人員。
三.對醫院包括城鄉門診實施調查摸排,尋找大小醫院,關于這類鋼套牙箍的安裝記錄。
四.對附近的工廠及娛樂場所進行登記摸查,查找失蹤的年輕女性人員。
大致的調查范圍已經鎖定,4.25專案很快分成一二小組。一組,由陳放負責,重點是調查事發地現場及周邊村莊。二組由徐浩帶隊,重點對醫院、KTV及附近工廠進行摸排。
散了會,天空依舊看不到一絲的陽光,這里似乎隨時就能有一場大雨降臨。
“猴子,開上車咱們先去現場看看?!标惙耪泻糁?。
“頭兒,現場我們的人已經找過很多遍了,什么也沒發現?!?br>
“你們就不懷疑死者的衣服哪去了嗎?人即便是死了,也要穿衣服吧!”
幾人一邊說一邊鉆進車內,迅速系上安全帶。車子緩緩啟動,猴子坐在副駕駛上思索了半天,歪過頭沖著幾人說道,“死者的衣服莫非讓兇手拿走了?或者拿走后扔進了垃圾箱?”
“嗯,有這個可能,但也不排除被燒掉或者墜入井中、河里的可能?!标惙庞痔砑恿艘痪?。
說話間,車子已經來到事發現場。這里依舊拉著長長的警戒線,不過圍觀的群眾基本不見了。畢竟是處于高速入口比較偏僻的位置,附近村莊的人要來這里觀望,還是有些繞遠。
大劉幾個留守人員看到陳放的車子,急忙跑過來敬禮。
“怎么樣了,有無發現可疑人員出沒?周邊的監控調查到什么嗎?”
“現場附近沒發現可疑人員,幾個路段的監控也看了,但由于距離事發地較遠,沒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边@些答案,似乎都在陳法醫的預料之中。但他派人留守在這里,自然有他的目的。
“走,咱們繞過灌木叢去后山看看。”
此時,天陰沉沉得像扣著一口黑鍋上面,樹梢兒沒有一絲的風浮動,只有幾只身穿黑色禮服的飛燕,身姿矯健地貼著地表低低飛翔。
03
繞過灌木叢很快到達后山,幾人很自覺地分散開了。陳放則站在一處的斜坡向遠處眺望。
不得不說,從這里鳥瞰整座陸中城有不一樣的效果。高矮不一美麗的建筑群被盡收眼底。往西南處眺望,能看到鐵皮鋼瓦圈制成的大片的園區,那是陸中一座剛建不久的新興工業園。雖然隔得有些遠,但似乎能聽到咣當當鐵錘砸地的聲音。這層低矮的建筑群,如果從事發地來看,卻是很難見得到。掉頭往北的方向,是一排排掩映在綠樹植被下的紅磚瓦房,仔細查看能見相連的村莊。民居上的煙囪,裊裊輕煙似有似無飄浮在上空。出于職業習慣,陳放盯著遠方瞇起了眼睛,像是在思索什么。
“陳法醫,你快來看?!彼h遠飄飛的思緒,被突然的一聲叫喊拽了回來。一定是他們發現了什么。陳放沒做耽擱,邁開腿腳迅速朝著聲音追去。
晃入眼簾的,是一處低洼里的一堆黑炭,看上去是什么東西燃燒過后留下的灰燼。
“發現了什么?”
“陳法醫,我們發現這里曾經有不明物體燃燒過。你看,我在旁邊還撿到了這個。”
小楊把橡膠手套上,一個燃燒后遺留的黑色邊角遞給陳放。陳放捏在手里看了看,又放在鼻間聞了聞。
“這好像是皮帶的一角。你們聞聞,還有皮子燒焦的味道?!睅兹四笃鹇劻寺劊恢麓_定,這個東西就是皮帶邊角兒。猴子眨巴眨巴小眼兒說,“這些會不會是死者的衣物吧!兇手感覺帶走它們太麻煩了,還要進行二次丟棄,干脆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陳放聽后,十分贊同地點點頭。
“大家再仔細找找,看看能不能發現死者的手機或者包包之類的。一個女孩出門,這些東西都是必帶品。”
得了命令,大家又分頭去找了,陳放又回到剛剛站立的地方朝外張望。只可惜,小楊他們幾個,并沒有像這次這樣那么幸運。
看著大家垂頭喪氣地無功而返,陳放揚了揚唇說。
“先不要泄氣,今天也算是小有收獲沒白來一趟。只要我們用心一些,真相就會越來越近。”
看看時間,幾人決定先返回中心,看看另一組有無線索反饋回來。
幾人回到指揮中心剛坐穩屁股,陳放就接到徐浩隊長打來的電話。
“喂,陳法醫。您提供的鋼槽圖片,我們去周邊大醫院和鄉鎮門診查了安裝記錄。像這類牙槽的安裝幾乎都有登記,其中西王莊的馬小紅,在城鄉接合部就有類似的安裝記錄。那名牙醫也表示很有印象,說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子來找他安裝過。我們還摸查了附近的失蹤人口,通過篩查,發現西王莊的一名叫馬小紅的失蹤女孩,極像我們要找的人?!?br>
“西王莊具體在什么位置?是誰報的案?距離事發地有多遠?!标惙捧久紗柕馈?br>
“就在高速路口北邊的村莊。具體情況,是我們組的人去附近工廠調查得來的,目前110并還沒接到馬小紅的失蹤報案。但今天我們找到她家的時候,她本人和父親都不在。有一個情況我們也很奇怪,她家像遭了搶劫一樣,被人進去翻找過?!?br>
“把地址發給我,你們在那等著,我帶人過去看看?!绷塘穗娫挘惙艓е镒印⑿?,朝著西王莊趕去。
一行人身著便衣很快來到了西王莊。猴子帶人先去了現場,而陳放則向站在村口的幾個村民打聽情況。
“您老最近真沒看到這個女孩兒在村里露過面?
“她家里都有什么人?”陳放盡量放低聲音,讓自己表情舒展,唇角還露出幾分親和的微笑。
被問話的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太太,老人很健談,聽人問起馬小紅,眼圈突然有些泛紅。
“哎,這孩子命苦??!她娘在她五歲時就沒了,前面有兩個哥哥,再加上一個光棍爹,都說沒娘的孩子早當家,一家人全指望著她給洗洗縫縫。前幾年,她的哥哥們先后被人招了上門女婿,小紅也找了份工作,和她爹住在一起日子還算說得過去?!崩先思艺f起話來就收不住嘴,陳放很難得的耐心聽完了。
“她父親還在村里住嗎?她是哪一天才不在村里露面的?!毙钫驹谝慌?,聽老太太啰唆了半天也沒說到正點兒上去,心里一急插了一嘴。
“你這個青年,我這不是話還沒說完嗎?著什么急?。 毕氲阶约壕谷槐灰粋€農村老太太給訓斥一頓,小楊摸著頭臉突然紅了。
老太太臨走,還熱情地幫著指出馬小紅家所處的位置。陳放帶著小楊疾步朝那個方向趕去。
這棟房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別人家都是紅磚紅瓦一副嶄新的樣子,而這里還是保留著早年的模樣,一看就知這戶人家的經濟實力有限。進入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像掉進了地洞,灶臺處還落著一層灰塵。
“我們來時站在屋外喊了半天,并不見有人出來。掀開門簾進了臥房,想看看人是否在里面睡覺,結果看到現在這副樣子?!币幻贻p的小干警說。
臥房里除了一鋪土炕,旁邊還有一個老式衣柜,但衣柜的門卻是敞開的,各類的衣物四處散落。炕上的被褥和柜子底下,還有木桌的抽屜,都有被翻動的痕跡。
“這么個窮家也能招賊?”小楊張大嘴巴有些難以置信。徐浩、陳放都沒說話,而是抬頭看了看周圍。見土炕炕席的一角有些卷起,陳放上前掀了掀,竟然見到里面壓著一張五十的,還有幾個十元的現金。
“看來闖進這個屋子的人并非為財,而是要找其他東西。小楊,先從衣柜上提取指紋,再看看還能不能找到鞋印?!钡昧诵礻牭姆愿?,小楊很快拿來了勘察箱。這邊,陳放在猴子耳邊低語幾句,猴子很快閃出院子不見了影子。來到另一側房間,房間家具擺放整齊,但衣柜、桌子,同樣也被翻了個底朝天。陳放沒有理會這些,而是來到一處放著幾種化妝品的地方,從木梳上輕輕順走了幾根頭發,還帶走一支粉紅色的牙刷。
回到局里不久,猴子也趕了回來。一回來就操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陣滿飲。
“我去調查了幾位村民,都說沒有見到有人來過馬小紅家。我還去馬小紅的叔叔家走了一趟,她嬸嬸說這幾天沒出門,也沒看到馬小紅到底在不在。但她還向我們提到了一個新的線索,說馬小紅有一個男朋友,人長得蠻帥的,好像在南邊的工業園上班,工廠的名字我也問清楚了。
“干的不錯,調查的事兒趕緊安排人去做。毛發和牙刷上DNA的提取結果,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出來。”猴子和小楊聽后面面相覷。那邊徐浩打完電話,也饒有興趣地走了過來。見他們都盯著自己,陳放清了清嗓子。
“我讓人把馬小紅的頭發送檢了,一旦和死者比對成功,我們等于有了偵查方向。下一步,就可以重點排查她的社會關系,或者平日都和什么人有著密切關系?!睅兹嘶剡^神一臉的佩服,“要不都說姜還是老的辣。”
“陳隊,你也覺得4.25女尸就是馬小紅?我覺得也是她?!?br>
“一切要靠事實說話,靠猜能把案子破了?”挨了訓,大劉也不生氣,摸著咕嚕叫的肚皮,心情上好地叫嚷,“咱們去吃飯吧!我都要餓成餅了。”
04
次日一早,陳法醫剛坐上餐桌,就有電話打進來,抬眼一看是隊長徐浩。
最近,貌似徐浩和自己的關系越來越近,人家可是正經八百的正隊長。要知道他這個副隊長還是為了案子臨時任命的。陳放唇角微揚拿起了電話。
“喂!陳法醫,DNA比對結果出來了,死者就是馬小紅。另外,昨天大劉找到了她的男友胡小偉,是一家錨鏈廠的維修工。我們提取了他的血液樣本,事實證明死者體內的精斑正是胡小偉的?!蹦穷^的徐浩聲音洪亮,話音帶著幾分愉悅。其實徐浩撥通這則電話,并非炫耀一組的功績,而是想獲取陳放針對案子下一步該怎么走的建議。
其實那天,劉局找他談話時話意已經很明了,大體意思是讓他協助陳放一起破案。那一番談話,似乎還在耳畔回旋。
“你小子可得長點心跟著學,別看人家只是個小小的法醫,卻是獲得法醫與刑偵的雙學位碩士。他可是我向省廳申請多次才截獲的人才,你們可得把人給我守好了。多跟人家學習破案,對你小子的將來只有好處。”當初看出徐浩心里的不服氣,劉局就是用了這樣一番話把他訓斥了一頓。
但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也見識了這人的能力,徐浩很快對陳放由抵觸變為敬佩,凡事都喜歡跟他匯報找他商量。
“那今天咱就去會會那個胡小偉,一會兒我吃了飯就過去?!狈畔码娫?,陳放匆匆嚼了幾口飯開車朝著中心駛去。
一扇極大的落地玻璃窗的審訊室里,胡小偉戴著手銬坐在凳子上一臉緊張。
“姓名、年齡、職業,所在的村莊,與馬小紅之間的關系。”
徐浩,大劉身穿警服,一臉嚴肅地坐在審訊桌前,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胡小偉問道。
“我叫胡小偉,今年二十五歲,家住三里莊社區。在開發區大華錨鏈廠工作。我和馬小紅是男女朋友。警察同志,我犯了什么法了你們把我抓來。”胡小偉說完這些,抖動著手銬十分不滿地抗議著。
“老實點!我們請你來是協助破案的。馬小紅死了,你是她男友我們有權利找你問話?!?br>
“什么?死了?”胡小偉聽后,眼睛里滿是驚愕與恐懼。
“說說,你最后看到馬小紅是什么時候?3月15日到25日期間你在哪里?有誰能替你證明?”徐浩一拍桌子,胡小偉還未回過神來身子一抖,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
“我最后見她那天是3月的一個周日。我們那天在一起睡了……但我沒殺人。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馬小紅了。我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我以為她是生我氣不想見我躲了起來?!焙ゴ怪X袋,語氣已沒有之前的鋒芒。
“她為什么不想見你,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想好了再說?!?br>
“還能有什么事兒?就是那事兒發生以后,她提出要跟我結婚我沒同意,可能,可能她生氣了唄!”胡小偉頭垂得更低了。徐浩和大劉對視了一眼,話鋒一轉接著問。
“你去她家找過她?”
“嗯去過。不,沒去,沒去過?!焙ネ蝗痪o張起來,話說得也不利索了。
陳放坐在落地玻璃后面的房間,看著審訊室里的一切,眉頭緊鎖思考著什么。他在手機平板上寫了幾個字,叮咚一聲發給了徐浩。徐浩看了一眼,隨即問道。
“你和馬小紅分手那天發生了什么?別想著撒謊說些沒用的,能夠把你請到這里來,說明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br>
咬著唇糾結了半天,胡小偉終于開口說了起來。
“我們那天吵架了。我承認是我強迫她發生的關系,但是男女談戀愛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事后,馬小紅想盡快跟我結婚,可我不想這么快被老婆孩子拴住,就沒答應。我還不到二十五還想玩兒兩年呢!”后面的話,胡小偉聲音極力放低,像是在發泄心里的怨氣。
“今天就先到這兒吧!以后想起什么盡快聯系我們。作為調查對象,在案子沒查清之前你不能離開本市,我們會隨時找你來問話。小王,開了手銬讓他走?!?br>
“徐隊,就這樣放了這小子?”
大劉合上記事本,看著胡小偉快速走出公安局的大門,不滿地嘟囔著。徐浩點了一根煙,站在窗子前朝大劉一揮手,“我會找人盯著他,看看他都去了哪里跟什么人接觸。雖然馬小紅家里被人翻過,我們卻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可我總感覺是這小子干的。他到底在找什么呢!”
此時,陳放從旁聽室走了進來。
“現場連指紋和鞋印都沒提取到嗎?”
“是的。進去的人有一定的反偵查能力,全程都戴著手套和鞋套,沒有留下有價值的東西。單憑著死者體內的精斑,不足以支撐胡小偉就是殺害馬小紅的兇手?!标惙怕犃岁惡频脑掽c點頭,又陷入短暫的思索之中。
突然,他的目光一亮看向徐浩。
“找人再去西王莊走一趟,看看最近村里有什么大的舉措,例如村莊改造或者拆遷。還有,馬小紅的父親至今沒露面,一個不問世事的老鰥夫,不住在家里住還會去哪兒?”
聽他一說,徐浩的眼睛瞬間亮成一百瓦的大燈泡。
“馬小紅父親的行蹤我這就找人去查。還有,剛剛你是說闖進馬小紅家里的人,或許是在翻找有用的證件?例如戶口本,房契?”
陳放認可地點點頭。徐浩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老陳,真沒有你的。難怪劉局說你是個人才?!毙旌瞥惙诺募珙^就是一拳,之后像個討了糖果的孩子,手舞足蹈推開門下樓找人去了。陳法醫抿著唇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他能明顯感覺出,自己越來越喜歡警隊這幫大男人了。辦案子用心認真,背地里卻又樂觀開朗。
下午五點,幾波兒被派出調查的隊員,紛紛匯集在辦公室里。
“頭兒,您真是料事如神!你們猜我查到了什么?”
小楊摘了帽子進門就嚷。嚷過之后,徑直朝著飲水器奔去。
“先不要喝水,快說說查到了什么?!?/p>
大劉如同被囚于囿中的獸,正急得上躥下跳。因為今天被迫留在局里無法外出,但一顆心似乎早已變成鳥兒,隨著隊友飛走了。
“唉,要想馬兒跑,卻不給馬兒吃草,你們這分明是地主老財的做法。”小楊摸了摸沾在唇角的水漬,沖著大劉一頓狂轟濫炸。
“行了別貧了,趕緊說說!”隊長徐浩,抬腿朝著小楊的屁股就是一腳。
“我帶人去西王莊村委問了,原來這個村三個月前就接到了搬遷通知?!毙钤捯粑赐辏旌凭统惙艙P了揚下巴,意思是說:您老真是料事如神??!
“接著說,還調查到什么了?!?br>
“我們順便問了問馬小紅家的情況,那個負責人口登記的村干部說,馬小紅娘死得早,他爹天生老實巴交,人有些木訥還不會寫字。當初村里辦理房契實名登記時,他家的房契,是馬小紅的二叔幫著簽字辦理的,名字也是用的他二叔的。幾年前,是馬小紅找到了村委,要求把房契上的名字,換回他爹的。”
“他們還反映說,那段日子,馬小紅還因為慫恿老父親換房主這事兒,跟她嬸嬸干過一架,兩人還在大街上對著罵過。”
小楊話落,眾人面面相覷都沒說話。他又喝了一口水繼續說。
“昨天我們派去跟著胡小偉的人,發現了一個怪事兒。胡小偉從警局離開后,那小子開著車三繞兩繞,最后竟去了馬小紅的二叔家,還是馬小紅的二嬸于彩娟領進門的。不過那女人賊頭則腦,還探出頭看了看周圍。”
“這幾條線索很重要,看來真相離我們越來越近了?!?br>
一直未說話的陳放,吩咐小楊他們繼續跟蹤。
05
4月27日上午,4.25專案組接到群眾報警電話,報案人稱,在距離西王莊三公里外的一處廢棄磚窯里,發現一具男尸。案情就是命令,隊長徐浩帶人迅速趕往案發現場。經過一番細致勘察,很快給案子定了性。死者男性,七十三至七十五歲之間,身高約一米七零。身穿暗灰色短袖,藍黑色褲子。初步診斷死亡原因,是饑餓性眩暈造成的休克,但因未得到及時救治,最終導致而亡。
很快,通過西王莊群眾對照片的指認,確定這名尸體,就是失蹤已久馬小紅的父親馬新武。案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專案組成員有些始料未及。
馬小紅的父親,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死亡,讓正坐在車內的法醫陳放頗感壓力山大。此時的他正坐在車內,與后面車輛的徐隊長及幾名隊員,朝著西王莊的方向奔去。陳放眉頭久蹙,閉著眼將整個的案情又在腦子里重新過了一遍:這個案子,難道是自己疏漏了什么?還是一開始就偏離了偵察方向?
因為就在昨日,他的手下猴子興沖沖地推門進來匯報。
“陳隊,我們去西王莊找人指認相片時了解到,馬小紅的男朋友,還是她的嬸嬸于彩娟幫著介紹的。并且,有目擊者說4月16日,曾看見過胡小偉獨自去了馬小紅的家,但他出來時,馬小紅并沒有跟出來送他。按理說他們正處于熱戀期,男友去了老丈人家,女孩兒不是應該黏糊糊地出來送送嗎?我覺得這里有些說不過去。要不,馬小紅那時根本沒在家,或許已經遇害了。而胡小偉那時正是趁著家里沒人,進去翻找東西的。”
“我們還去胡小偉的工廠調查過,他的工友說,于彩娟也曾經在那個廠子里干過一陣子,他們之前是認識的?!?br>
“他們是工友對胡小偉比較熟悉,把他介紹給馬小紅也似乎說得過去,但兩人見個面也沒必要賊頭賊腦吧!”猴子說完,小楊有些不解提出自己的疑問。
“看來我們要去會會于彩娟,我覺得她在本案中是個關鍵人物。”一直未說話的陳放,突然開口說道。
車子突然顛簸起來,瞬間將陳放從回憶里拽了回來。抬眼一看,但見車子正行駛在一截土路上。想必眼前這些錯落有致的民居,就是西王莊了。
幾人下了車,經一位村領導的指引,以正常調查馬小紅父親的死因為由,敲響了于彩娟家的大門。
那位村干部將門敲了半天手都要麻掉了,才聽到門內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來了來了,敲什么敲,再敲門就破了,是誰啊這么招人煩?!蹦桥四ツ\嘰,嘴里還罵罵咧咧著。當她披散著頭發,看到站在面前的一群警察時,潮紅的臉頰當即表現出幾分不自然。下意識抬手攏了攏搭在額前的碎發,目光帶著幾分躲閃,僅幾秒鐘工夫,又變為一副兇悍模樣。
“王主任,你帶著一群警察來我們家這是為啥?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是我們家的哪個犯了事!”
幾人把正常調查的話敘述了一遍,正欲帶她進入正房問話,其間,陳放的兩只眼睛迅速將院子搜索一遍,因為進門時,他恍惚發現墻角處閃過一個人影。他抬抬下巴示意一旁的小楊,小楊會意地趁人不注意,朝著西墻根兒走去。誰料于彩珍轉身發現了他,剛要起身攔截,卻被大劉幾個攔住去路。
“馬新武死在了一處廢棄的破窯洞里,我們今天是來調查那個案子的。你知道他什么日子出的門?為何去了那口破窯洞?作為他的直系親屬,請你配合我們調查。”大劉說罷這些,用力推搡著她進了房門。
聽說馬新武死了,于彩珍屁股還沒挨上凳子,臉當即變了顏色。她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雞張口大嚷起來。
“我男人常年不在家,我大伯哥又是個光棍漢,我這個弟媳婦,總不能一天到晚老往他的屋里跑吧!他這人腦子有些癡傻,村里人都知道。有時候出門瞎逛好幾天不見回家,餓死在外面,不是很正常嗎?”于彩娟語氣帶著不服,像扔進爐膛的爆竹,叭叭叭地說了一大堆。
“聽說馬小紅的男朋友,還是你幫著介紹的,有這事兒嗎?”徐浩話鋒一變突然發問,搞得于彩娟有些難以始料:剛剛不是在問大伯哥嗎?這咋又跑到馬小紅身上去了?但這個女人似乎應變能力極強,面部表情很快由錯愕又恢復原樣。
“馬小紅好歹也是我家那口子的侄女,我當嬸嬸的幫她介紹對象這有錯嗎?”于彩娟極有表演天賦,又變成一只發怒的貓,扯著尖銳的嗓音大叫起來。
“喊什么喊,我們只是例行調查,放老實點兒。”徐浩砰地一拍桌子厲聲呵斥。許是被他的動作給震驚到了,于彩娟的表情這才稍稍有所收斂。
那頭兒幾人正與于彩娟周旋著,這邊兒小楊悄悄回到陳放身邊小聲說,“人爬墻跑了沒追上,但從背影來看極像胡小偉?!标惙诺难劬ν咸袅颂簦樖纸o徐浩發了一條短信。
此時,于彩娟挨了訓還想潑皮耍賴,已經開始運用一貫的伎倆,要坐在地上拍打褲腿叫喊了。
“你們是警察了就不起了,警察也得講理吧!”
正在氣頭上的徐浩看了看手機顯示,大手猛地拍向桌面厲聲呵斥,“于彩娟,別給臉不要臉。你跟胡小偉是什么關系,說!”
“大劉,也甭跟她磨牙了,直接銬起來帶回局里審訊。我看警局的審訊室,更容易讓人想起什么?!?br>
“是!”大劉應答一聲,隨即從后腰摸出手銬,嘩啦一聲響,嚇得身子正往地上滑的于彩娟身子一頓,兩只肩膀瞬間抖成了籮篩。
“我說,我什么都交代,你們不要抓我進監獄?!毙礻犻L沖大劉揮揮手,嘴角揚起一抹譏笑。
“想好了再說,別想著編瞎話蒙混過關?!毙旌票砬閲烂C話語犀利,又提醒了于彩娟一句。
“我和胡小偉是在工廠做工認識的。他這人嘴甜,經常跑到我們組,于姐長于姐短地喊,平時還喜歡說個葷段子給我聽。我那口子常年在外打工不回家,胡小偉知道后,以要我幫她找女朋友為由,來過我家幾次,一來二去我們就好上了,還發生了那種關系……后來,你們也知道的,有消息說我們村子要拆遷,聽說拆遷費都是按照現有房屋進行補償,我就想到了我大伯哥那棟老房子?!迸祟D了頓,抬頭看了看周圍站著的那些人,見沒人示意讓她停下來的意思,又繼續說。
“都是馬小紅那小婊子搞的事兒,要不是她前幾年慫恿她那傻子爹換了戶主,他們家的房子還是我們家的。她馬小紅遲早要嫁人,而他的傻爹啥也不知道……為了把房子占為己有,我和胡小偉商量,佯裝把他介紹給馬小紅當男朋友,為的就是能接近她能拿到她們家的房本,把名字給換回來。
“還有呢,接著往下說?!毙旌聘吆纫宦?。
06
“沒有了,就這些了?!庇诓示赀B忙沖著徐浩擺擺手說道。
“看來你還是沒有老實交代。小劉,將人帶回局里?!?br>
“真沒有了警官,你讓我說什么?。 币宦犠约河忠粠プ浒宓?,那女人連忙大喊起來。
“剛剛胡小偉來你家干什么?別說他剛剛沒來過?!毙旌评洳欢〕诓示陙砹艘痪洹5娔桥寺牶?,身子直接癱坐在地上。
“還需我繼續提醒嗎?再不老實交代,就按知情不報罪論處。”
“別,我說,我全說就是了?!贝藭r的于彩娟,全然沒有了剛剛的囂張氣焰,眼淚鼻涕齊齊冒了出來。
“今天,胡小偉聽說警察在破窯洞里發現馬新武的尸體,急忙跑過來問我怎么辦?這個孬種,就這點小事兒腿就嚇軟了。他說害怕,要去警察局自首,我費了半天力氣才將他安撫好了,就在這時,你們來敲門了?!庇诓示炅R過之后,又垂下了腦袋。
“是你指使著胡小偉將馬新武關起來的?”
“不,我沒說關他,只是讓胡小偉去嚇唬嚇唬他,先別讓他回家,最好能死在外面。誰料那傻子挺經嚇得,總想著往回跑。最后胡小偉說攆來攆去嫌麻煩,不如找個破窯洞先將人關起來,等我拿到了房本,再放他回來。我們都沒有殺人,人不是我們殺的?!?br>
事情基本落實清楚,徐浩抬頭看著陳放,陳放沖他點點頭。只見他大手一揮,朝著大劉幾人吼道,“將人帶走吧!”幾人連忙上前,操起于彩娟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都交代了憑什么帶我走?我是冤枉的。咱不是說好了,只要我說了就不去警察局了嗎?我不走,不走……”看著面前人一副癩皮狗的模樣兒,大劉撇撇嘴一臉嫌棄:這個蠢女人還真好糊弄,還真以為交代了就完事兒。哼,又一個法盲。
回到警局幾人都很高興,調查了幾天的案子眼看著有眉目了。于彩娟被關押起來隨時會接受審訊,徐隊也已派出人去抓捕胡小偉了。看著大劉、猴子幾個離去的背影,他長舒一口氣看向陳放。
“喂老陳,這個案子算是柳暗花明了吧!”
“胡小偉殺了馬小紅證據呢?兇器呢?別忘了馬小紅是因頭部被鈍器擊傷,而導致顱骨開裂失血過多而死亡的?!?br>
“或許是因為馬小紅不肯交出房本,胡小偉失手殺了他。”
“殺了他對胡小偉有什么好處?況且,他是受人指使,還明知殺人是犯法的。馬新武的死,或許只是一個意外,胡小偉只是想嚇嚇他,結果關的時間一久而導致他無辜死亡。當然,這些僅僅是我們的推測,事實如何,只有抓捕了胡小偉才會得到真實結果?!?br>
不出所料,胡小偉很快被專案組抓捕歸案。經過突審,他很快交代了將人關押廢棄窯洞的整個過程。還對因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間接導致馬新武意外身亡的事實供認不諱。但當審訊人員再次提及馬小紅的死因,胡小偉當即表現出一副無辜表情,還用戴著手銬的雙手,不停磕碰著審訊臺。
“馬小紅不是我殺的,我只是聽從于彩娟的話想拿到房本,去馬小紅家翻找的人也是我。馬小紅和我無冤無仇,我不可能殺她,警察同志,你們可得要調查清楚了還我清白啊!”令審訊人員始料未及,這次胡小偉面赤耳紅瞳孔放大,情緒表現出異常激動嘴里還不停喊冤,以至于審訊都無法繼續進行。不得已,審訊只能被迫停止先將他收審關押。
為了案子,陸中分局劉局長的電話,催命似的一個接一個打到徐浩的手機上來。無奈,隊長徐浩,只好讓大劉先將部分審訊記錄整理好送過去。
“頭兒,您為何不去?”大劉噘著嘴一百個不情愿。
“讓你去你就去,還墨跡?”徐浩朝大劉一抬腿,那小子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摸著屁股乖乖走人了。
“這種挨訓的事兒自己不去,卻讓我們替你頂雷!”
大劉抱著記錄嘟嘟囔囔走遠了。徐浩收回目光,表情嚴肅地看向陳放。
“老陳,你認為馬小紅的死與胡小偉有關系嗎?”走出審訊室,徐浩隊長朝著一直站在內屋聽審的陳放走去。
“殺害馬小紅的另有其人,不像是胡小偉干的。一個人的情緒可以掩飾,但是像表情發怒、面紅耳赤,這類肌肉神經類的正常反應,卻是人無法控制的。當你們提及馬小紅的死,他的反應太強烈了,不像是裝出來的。人都有正常的思維抵觸,靠裝很難完成他剛剛那種樣子。我覺得馬小紅的死,不會是他干的。
“還有榔頭,那柄作案兇器,我們不是一直都未找到嗎?可以從這個兇器著手調查。還有馬小紅的手機、包包,也并未從胡小偉家里搜出這些。這足以證明,兇手另有其人?!?br>
案子調查再一次陷入僵局,讓專案組的成員多少有些挫敗。
“或許,我們可以從馬小紅的手機號查起。順便再篩查一遍她的社會關系。她常和什么人交往。”聽了陳放的話,徐浩皺緊眉頭思索一會兒,“吧唧”一掌拍在大腿上。
“老陳,這次不用你出馬,你只需坐在局里出謀劃策,我去找胡小偉要手機號,這次我親自去趟電信局查通訊記錄。我就不信,案子查到一半還會拐進死胡同出不來?!毙旌泼鹈弊犹鹌ü删鸵?。
陳放雖沒說話,但面上表情已經認可。這時,猴子悄悄湊過來面上有些害羞地說,“陳法醫,有個事我一直想問您。當初尸檢時您從馬小紅的鋼槽牙齒上分析,說這女孩兒的母親,要不早亡要不就是智力殘障,還說馬小紅的家境條件偏差,您是怎么得到的結論?”
“我的辦公桌里有兩本書,自己去找答案!”陳放撇了猴子幾眼,朝著桌子努努嘴。
誰料,猴子正喜滋滋地把兩本書寶貝一樣捧在手心,徐浩忽地從后面竄出來順走一本。
“這本歸我了。你小子不是平時最煩看書嗎?看不出來呀,最近要求進步了?”
書被搶走了一本,猴子氣得發瘋嘴也撅得能拴驢。
“哪有您這樣當領導的,這不是明搶嗎?”
“呵!我是你領導不假,之前沒背過管理條例嗎?一切行動聽指揮?!笨粗犻L得意地抱著書揚長而去,猴子站在走廊里氣得六竅生煙。
“乳牙的錯頜畸形矯正期一般在3到4歲,如果錯過了這個時期,應該選在12至14歲期間再次進行。但再錯過這個時期,就已經沒有大的效果了。顯然,這些馬小紅都不具備。因為發現孩子牙齒不齊的,一般不會是父親,只有每天服侍孩子吃喝的媽媽才能覺察。這足以說明,她的幼年要不沒有母親,要不母親是殘障人。據判斷,她的牙槽的安置也在近幾年完成的,而且還是那種質地粗糙的鋼槽。這種材質偏差極為粗糙,甲級大醫院里很少有,只有城鄉接合部或者鄉鎮牙醫診所才有?!标惙艔膶I的角度一一分析,這也算是給了猴子盤集心中已久的疑問,做了最好的解釋。
只可惜這些話徐浩沒有聽到。要不,估計他也會佩服得五體投地。
07
下午,陳放收到徐浩打來的電話。
“老陳嗎?我查詢到與死者最后一番通話的手機號了。而且這個號碼多年前一直與馬小紅有聯系,懷疑兩人很早就認識,或者是關系很親近的那種?,F在,我們正往嫌疑人工作的地方趕去?!?br>
“鎖定了嫌疑人后,一定要找到他作案的工具。只要有了作案時間和兇器,我們就能將他治罪?!?br>
“你就請好吧!在家等著好消息!”
電話那頭聲音輕盈歡快,似乎感染了陳放,他隱隱覺得,這次徐浩他們一定會大功告捷。無名尸案,早已將整個陸中地區弄得沸沸揚揚,就連他們也頂著極大的壓力破案,而真正的兇手卻坐而不亂,看來這人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許曾有過犯罪史?作為警察面對犯罪,大腦每時每刻都在做著各類假設,這些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即便有高學位的陳放,也不例外。
工業園北側,一座不算明亮的鋼棚屋內,室內的地面,亂蓬蓬地散落著各類的鐵質工具。角落里一處焊接房,明亮的火光,像美麗的煙花隨處飛濺。屋內中間部分的一臺舉升機,穩穩地將一輛四輪的機動車升至半空。兩名穿著糊滿油污工作服的工人,正戴著手套在擰上面的螺絲。徐浩帶人進入大廳,看著眼前遭亂的場面有些茫然。目測這是一家規模不大的修理廠,但是哪個才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小劉,你們幾個守住大門,其余的跟我進去找人。”徐浩蹙眉說道。
范有才被找到時,正坐在朝南的一處角落給車輪扒胎。此人兩只手附滿污垢,身上的工作服更是不堪入目,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眼窩凹陷,唇角冒著青黑的胡須,一副未休息好的邋遢模樣。
“范有才,站起來!知道我們為什么要找你嗎?”當陳浩把手里的證件朝他面前一揚,再見那人,表情卻并無大的波瀾,而是放下工具拍了拍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此時的徐浩,眼睛里簇著一團火苗,鷹一樣兇鷙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看。一旁的小楊,迅速跑過來將他兩手反剪到身后,隨著“咔哧”一聲響,一副明晃晃的手銬扣向他的手腕。
幾人上前摸出他褲兜里的手機,又對其旁邊的工具箱進行翻找。當翻出躺在被油污覆蓋碩大的鐵箱內的幾柄榔頭,小楊拿出噴劑逐個對其噴灑,終于在一柄有著明顯清洗痕跡木柄與鐵錘的縫隙里,發現了類似血跡的遺留物。大劉還在最底層的隔斷里,找到一只女士常用的淡粉色手機。開機后,一張用自拍照制成壁紙女孩兒的照片,跳到眾人面前。
“立刻將人帶走。”兇器、物證都擺在面前,徐浩表情威嚴,一聲令人心肝發顫的話音在房間響起。雖然嫌疑人范有才全程都沒講過一句話,但鼻翼間似乎有細微的呼氣聲傳出,盡管聲音極輕大家還是聽得清楚。再看他面部表情松弛,并沒有表現出太過明顯的慌張,顯然早已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陸中分局檢測中心里,幾名檢驗員加班加點提取木柄上的血跡,并與死者的DNA進行比對。比對結果很快出來了,意料之中和死者馬小紅的血液同屬一人。拿到結果,整個專案組成員面上異常興奮,長長舒了一口氣,仿若壓在胸口多日的磐石,終于被推翻了。
突審范有才時,整個審訊室里從未像現在這樣人滿為患。陳放與徐浩兩名隊長并排坐在一側的位置。審訊室中央的一排長桌上,表情嚴肅的劉局和中心的葉副局長,正神色凝重地坐在上面。
“性別、職業、年齡,和死者馬小紅的關系?殺人動機?”
“我叫范有才……”
4.25持兇殺人案的主犯范有才,此時正在接受來自靈魂的拷問。
08
我和馬小紅是同一個村子的。我媽死得早,我是被四個姐姐帶大的,而馬小紅的媽媽也很早就死了。我和他大哥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伙伴又是同學。我們大概同病相憐所以關系很鐵。那時的馬小紅,還是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因沒人看管,小不點兒的她只能有哥哥帶著,追在我們屁股后面跑。
小姑娘嘴巴很甜,總喜歡黏著我有才哥地喊,我身下沒有弟妹,四個姐姐也比我大很多,所以我對這個小妹妹非常喜愛。每當家里人給我留了好吃的,我就裝在兜里偷著拿給她。等到我們小學畢業能念初中了,小紅也要讀小學了 。
初中畢業后,我和她大哥都不念書了,他進了磚窯當學徒,我卻嫌棄活兒累,死活不肯出去做工。那時雖然我大姐已經嫁人了,但家里還有三個姐姐能掙錢養家。
十八歲那年,我已經成了當地有名的小混混,吃喝玩樂偷雞摸狗的事兒經常做。村里人提及我們幾個就非常憎恨。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二十一歲那年,我以入室搶劫罪被判坐了五年牢。當時,我的父親和姐姐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羞恥,都想跟我撇清關系。我進了監獄五年她們沒去看過我一眼。五年后我出獄了,才知父親死了,姐姐們也相繼出嫁了。她們恨我讓她們抬不起頭,所以出獄后不讓我進她們的家門。
那天,我蹲在破敗不堪的老房子里不知所措時,馬小紅推門來了。那女孩兒長高了長漂亮了,她見了我非但不嫌棄,還親切地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喊我有才哥。她先幫我把屋子打掃了一遍,還抱來一條新棉被給我用。搞完衛生,她又推著我去她家吃晚飯。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他大哥二哥因為忍受不了家里的貧窮落后,先后去外面找了個二婚女做了入贅女婿。
那晚,小紅做了我最愛吃的手搟面,我端著碗吸溜著,當即眼角濕潤了。因為這是五年中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這個世界人人都歧視我的出身鄙夷我的過去,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包括我最愛的家人,只有小紅不同。她不僅沒有看不起我,還勸我改過自新出門找份工作。
看著她有神的目光,小巧的鼻子和淡粉色的臉頰,我突然貪戀起這種美好了。我在心里暗暗發誓要找一份安穩的工作,要改掉以前的惡習與過去說再見。我還要掙很多的錢幫馬小紅走出困境。因為她和老父親兩人的生活看上去并不太好。要不,她兒時留下的牙頜缺陷,怎么會不去矯正。
幾個月后,我終于在一家修理廠做了修理工。等我攢了幾個月的工資后,我就拉著小紅去醫院做牙齒矯正。本來打算讓她戴一個好點的牙槽,可那孩子怕花錢,愣是說安裝可以 ,不過要聽她的不能去大醫院里做,最后我們就在城鄉接合部的一家牙科診所,弄了個不太貴的。那天,小紅很高興,還說以后掙了錢會還我。可我卻有了私心不想讓她還,因為我喜歡她想娶她為妻。但這個想法我一直埋在心里,從未對她說起。
直到有一天,她打電話說找我有事。我提前下班弄了一身干凈衣服,還特意學電視里的男孩跟女孩兒約會那樣,買了一枝玫瑰花藏在衣服里去約會地點等她。誰料她見了我,蹦蹦噠噠跑過來對我說她談對象了,人還是她二嬸給介紹的。我聽后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難過,那枝玫瑰花最終沒有勇氣拿出來,而是被我揉爛在內衣里。我心里不好受,但還是沖著她笑。她那天絲毫沒發現我的不妥,只顧著眉飛鳳舞,說她男友如何如何的帥氣,如何如何地對她好,怎樣帶她去吃飯、逛商場。
那一晚,我心情很不好并沒回廠子里住,而是回了家。她二嬸家與我家是鄰居,兩家僅隔著一堵矮墻。那晚我沒開燈,而是坐在院子里喝悶酒。半夜九點多鐘,聽見于彩娟家有人敲門,來人是個男的,喊的聲音很小。于彩娟很快就來撥開了門閂。我聽見她對那來人說,你怎么才來?是不是有了小姑娘就開始嫌棄她老了。于是,那個男人油嘴滑舌說了一大堆露骨的話。大概那男人要動手動腳的,就聽她嬸嬸對那人說,瞧你那心急的樣兒,不能在這兒,咱回屋去。
兩人走了后我再沒聽到啥,不過我能想象得出這對男女進屋干什么去了。于是,我朝著她家的墻根兒呸地吐了一口痰,罵了那婊子幾句。
范有才仿佛陷入了回憶當中,話一開始就滔滔不絕。
“范有才,你是要講故事嗎?說重點!”徐浩見那家伙主要的沒交代幾句,廢話倒是扯了一籮筐,心惱得不行,砰地拍了一下桌面。
可范有才似乎沒聽到似的,又繼續開口說了起來。
一日的白天,我傍晚下班回家拿東西,在于彩娟門口,發現一個男人鬼鬼祟祟地正撥她家的門閂,不過于彩娟很快自己出來了。她沒發現我躲在暗處,而是東看看西望望看到外面沒人,一把將男人拽進門去。我站在院子踮腳從我家的土墻望過去,看那男人白白凈凈一米七五六的個頭,一進門就把于彩娟摟著懷里又咬又啃。事后,那騷娘兒們三下兩下掙脫開他的懷抱,張嘴就問,房本拿到了嗎?
“呸,那個馬小紅太精了,我旁敲側擊想去套她話,可她總是躲躲閃閃不肯說。媽的,哪天將她支走我親自去她家里找找,反正那個死老頭兒也不在家。”
“這次一定要找到。再找不到你就不要來老娘這里了,去找那死妮子吧!她可比我嫩多了?!?/p>
“不是你讓我找她的嗎?論把人伺候舒服了,她哪能跟你比!”說罷兩人又摸又啃繼續干起不知廉恥的事兒。我當時就驚呆了,原來這個男人,就是于彩娟介紹給馬小紅的男朋友。我想摸出電話立刻打給馬小紅,告訴她真相,但轉念一想,現在很晚了改日再說吧!
第二天修理廠活多,我沒抽出時間與馬小紅見面,等忙完工作再找她已經是四天以后了。打了電話,她很快就來了。那天,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連衣裙,腰間還扎著一根黑腰帶。半根的白色涼鞋,披散著頭發,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沐浴露的味道。她的臉泛著淡淡的紅粉,鎖骨處還留著幾個草莓印兒。
馬小紅那天心情很好,看到我一直盯著她看,面上露著幾分羞怯,攏了好幾次頭發,才將上面的紅痕遮掩住。
我看到她這樣墮落,當即就火了 ,立刻把于彩娟和那男人的丑事說了出來。可這傻女人不信,梗著脖子說我污蔑人,還想破壞他們的感情。想想我一番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氣兒不打一處來。她沒看到我面上的不悅,一直在那兒自說自話,還說很快就會還上欠我的錢,要與我徹底劃清界限,我一聽更惱了??粗x開我去抓她,想要她清醒一些,誰料她反手給了我一巴掌。躥至頭頂的火兒突然像被點著了,我兩手去捏她的脖子,她趁我不備低下頭狠狠咬了我一口。我那時被氣昏了頭,看到她一副不知好歹的賤模樣,分明是被那小白臉的甜言蜜語給迷暈了。我越想越氣,破口大罵她是破鞋、賤貨,一時情急腦門兒發熱,伸手摸出背包里的榔頭敲向她的頭頂。
看著她滿頭是血地倒下我的面前,我這才慌了神,意識到自己殺人了。為了掩飾我殺人的罪過,我把她的衣服扒了燒掉后,將她拖進灌木叢里藏起來。為了不讓人辨認出模樣,還將她的臉皮給揭掉了一半。
平時,這個地方極少有人來,周圍連個監控都沒有。弄完后我就帶著她的手機,提心吊膽回修理廠了。起初生怕警察找上門,但一天天過去了竟然沒事兒。我想,大概是尸首被狗或者是鳥兒吃了或者爛掉了,所以沒被旁人發現。正就在我慶幸著可以逃脫殺人罪的時候,誰料還是東窗事發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殺她的,我那么喜歡她,怎么會舍得殺她?我沒殺人,我沒殺……范有才用戴著手銬的手,不停撕扯亂蓬蓬的頭發,情緒突然變得極為暴躁。
此時,聽完口供的劉、葉兩位局長,心情沉重地站起身,目光微涼地看著施暴者正悔恨懊悔地哭得稀里嘩啦,發出一聲嘆息。
“4.25叢林拋尸案可以結案了,將人帶下去吧!”
又是一個艷陽天,金色的陽光調皮地順著窗戶的玻璃,溜進寬大的辦公室里,將房間涂刷得金碧輝煌。明亮的玻璃窗外,花壇里一棵棵搖頭晃腦的秋菊,紅的粉的白的笑得眉飛色舞,掩映在碧綠叢中格外煞眼。
陳放扶欄眺望遠處。想想馬小紅花樣的年紀卻已香消玉殞,除了惋惜對持兇者也多了些痛恨。那些奪人性命的作惡者,雖然終將會受到法律制裁,但逝者已逝生命無法再來,僅僅靠嚴厲的懲罰又怎能彌補得了。
但愿這樣令人悲痛的案例,能夠留給世人一些警示吧!一聲低沉地長嘆在寂靜的房間響起。作為一名服務人民、維護社會安定的人民警察,他們是光芒,是驅散黑暗里的一切邪惡力量;他們是守護者,是點亮千家萬戶的安全之光。他們由衷地希望,這個世界能少一些陰暗,多一些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