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盧盧
第五十九章
這場雪下了一個禮拜。喜旺的這個炭棚被雪包圍著。景色倒是很美:群山披著銀裝,萬千氣象。棚里偶有鳥進來又飛出去。靜,空氣好,水潔,是山棚居住者獲得大自然給于的獨厚。
這天,太陽出來了。樹上向陽處的雪開始“腳軟”,因氣侯比較的冷,陰處依是雪勢如故。所以這年的過年,燒炭的人,就象是有閑階級。所有的想,穿越著交給有閑,時間似乎凝固,行也在凝因,而思,象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這個年,這些出門燒炭的新中國第一代農民工中,喜旺這個家屬于自己將文化味發揮到特濃的家。不敢說是“高人在民間”,至少這三人湊到一塊,倒很有些“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喜旺會二胡,景生也會二胡。天高皇帝遠,沒有領導來管準不準,他們仨,居然自娛自樂起《二姑娘相思》,若非考慮有娟娟這位女同志在場,就景生與喜旺倆,在這種開心時刻,他們肯定會“白鼻子”起來,會去唱《十八摸》。這可是代代相傳的民間帶性愛的曲子,曲調好聽極:“一摸呀,那個,二摸呀,那個,摸得個姐姐個頭發尖喲喂……”自然,沒有外人時,如果娟娟生氣,喜旺也會“白鼻子”一下,唱著這種“性愛小曲”,不懼公安機關來掃“黃”地摸向娟娟,于是摸著唱著,-娟娟“哧”地一笑,接下來便房事;一直從“姐姐的頭發尖”摸到“姐姐的腳指頭”;給房事增添了不少的“浪漫色彩”。
現在一,娟娟沒生氣,二有景生在,這種“法寶”,自不可亂使。一直來,盡管官方提倡“順天意,滅人欲”的君子要求,但喜旺對這類“君子倡導”還未全趨向進去,對于潮來潮去,他向有“觀九流”作派。他有他自己的思想,后越發屬干那種“夫為不爭”的他自命的“智慧類”了;所以對老子的“無為”哲學,他是越研究的深,越感其味無窮。
然而,他們仨的幽默感卻總有些兒脫不去那點下里巴人的民間色彩,包括娟娟,也乃沒有小資的那些不喜歡勞動臭汗,也無法不讓自己的傾國傾城常常汗水濕衣。
亞里士多德說:“幽默有時比智慧辯論更有說服力。”此話喜旺刻骨銘心,覺得自己走這條為智慧而智慧的路,萬一遇上什么大場面,那么在辯論時,是不可缺泛幽默的。但因階級和生活習慣的原因,他的幽默總是進不到純的陽春白雪的境界。
喜旺在閱讀,尤其是思考學問問題時是嚴肅的,害怕會丟去看似細小,看似不經易,卻往往會是開鎖的鑰匙。他認為有些學問思想,接近較易,只有仰望才知道很高遠;粗看很平常,不斷探尋,會發現越來越精粹。眼見幾乎己接近,實者離真正理解仍有距離,仍可不斷探化下去。
只有他脫離了思考和閱讀,他才回至性格的自我。有時他高興起來,也會來些性情方面的放縱。他沒法成為某種范本。娟娟也會受些他的影響,不完全純粹地一本正經。也會在思想范疇丟去“棺材板”進入人性的本能。兩個人的世界,夫妻的合法的性愛放縱,他們也會進入《十八摸》之類的山歌現實版,享受著自己的設計。當然是要兩個人世界才可以這樣。他們的家鄉,有一種“鐵律”,即:上床夫妻,落地君子。
于是,《十八摸》是肯定不可以唱的,于是,三人便去《梁山泊與祝英臺》,去《二姑娘相思》了。
喜旺演媒婆,把劇團里分散分來的戲裝穿出來,手折一把娟娟編打的用石灰水漂得雪白的桃型棕蔭扇。娟娟扮二姑娘,也穿出戲裝。景生管拉二胡。
喜旺(白,行起三寸金蓮時代的老媒婆步子):“日出東方是紅花花,南面走出個二姑娘,二姑娘,已二八,如花似玉想君郎。”
景生二胡獨奏:拉多拉沙,拉拉沙米來米沙,拉沙多拉沙……
娟娟(唱):“媽媽呀,打開是紅珠簾呀,走出個二姑娘啊啊;東瞅瞅,西瞧瞧,盼君是到傍晚,拉豬里豬拉,我的媽媽呀一”(那個豬:字,音是抖噴出來的,這一噴音,雙唇大抖,也算是一門功夫。但現己基本失傳。)
娟娟唱畢,忘了原臺詞,便即自編:“孔雀東南飛一一”
喜旺立接道:“西北有高樓一一”
景生道:“拉沙米沙,多拉沙,還要拌水泥升高一一”
笑聲從炭棚內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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