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劍客
夕陽鑲出西天一抹絳紅,漫天匝地的斜陽將冉冉漸翳的金光涂染在蒼綠疊翠的青山上,似是披起了一衣紅衾。
一道瀑流由峰頂傾濺而下,峻崖峭壁間突石若劍,令水瀑分跌而墜,擊撞處隆然有聲,氣勢迫人。遠觀懸泉激涌,怒濤噴瀉,如長臥雄山間的白虹,近看云騰霧漫,飛花碎玉,似萬斛晶珠織就的簾帷。
山腰處是闊達數丈方園的平地。瀑布落至山腰洼地處聚水成潭,潭底有伏流泄水,常年不滿不涸,倒映著滿山郁蔭,澄碧如鏡,沙漬澈波,與轟雷噴雪般的垂瀑形成了動和靜之間極致的對比。
潭邊有一方大石,卻架著一圍泥爐。裊裊爐煙被輕風吹成一道軟弧,與垂于潭岸邊的樹枝勾手;濃濃茶香若有若無地傳來,飄溢于水汽淡霧間。
一個老道人盤膝于石旁,一柄拂塵橫放于膝上。他須發皆白,怕已有七八十歲,青衫飄揚,白髯迎風,垂目打坐,不發一語,似是渾不為世事所動。
而其身旁,還盤膝而坐著一個年紀約有十幾歲模樣的少年,一個很是清秀的孩子。生的明眉秀目,咋一看上去,會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女孩子。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此刻正忽閃忽閃的眨動著,說不出的靈氣動人。
“師叔,你說他會來嗎?”那少年忽然回頭看向那通往山上的路,也不回頭的對著那老道說道。
“或許會,或許不會?”老者依舊是垂目而坐,頭也沒抬的回答著少年的話。
“哎……”那少年輕聲的嘆了一口氣,仿佛是歷經滄桑的老人一般,說不出的老氣,很難讓人聯想到,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會有如此的舉動。
微風撼樹,似欲將夕照下滿樹的流紅溢芳曳落于光潤起伏的水面,雋秀奇峰,巍峨青山,襯以涓汩水響,漱玉清流,宛若仙境。
這一老一少乃是師叔侄。此山名為天道山,是因為這山巔之上,有一名動整個天月大陸的天道門。
天道門分為兩個分類,如若是佛教的禪宗和密宗一般。只不過這天道門是分為彌天,和幻月兩個分支罷了。
天道門有一個不成文的怪規矩,那就是每一代弟子只能是各收一名根骨極佳者作為衣缽傳承。且彌天和幻月的各自秘法寶典,不得一起合練。雖然是不知道合練以后,會有什么樣的效果,但是天道門的每一代弟子,都是遵循這個自古流傳下來的古老門訓,絲毫不敢忤逆。
此時正是早春三月,斜陽欲沉、牧童晚歸之時。夕照映射下,但見明媚遠山中,天空純凈的不染一塵,花香彌漫,雀鳥啼唱,蜿蜒而去的河溪邊上奇花異樹夾溪傲立。
只看這明山秀水翠林晴空,便若如一個不理世事自得其樂的世外桃源一般,誰又能想到,眼前的這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本該是也是一副清凈脫俗的神態,猶如那老道一般,但是此刻他的心思卻是早已飛到了山下五六里的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和這幽靜寧宜的山谷,根本就是組成了一副極其不協調的畫面。
“來的終于要來,即使是不來,也是天意如此,明空,你大可不必如此……”老道雙眼依舊緊閉,手中的拂塵輕輕一動,絲毫不錯的搭在了那少年的肩膀之上,頓時,一股暖意洋洋的波動,從那拂塵之上,傳到那少年的全身各處,本來浮躁不安的心,此刻竟然瞬間的平靜了下來。
“我只是有些擔心,畢竟我們師叔侄兩人在此生活了十幾年了,從未有人問起過。但是前不久的那件事情,卻是讓我有些感到不安。難道真的是如師叔您所說的,我的那個師兄,找到這里來了嗎?”
老道手中的拂塵輕輕收回,只是似有似無的輕輕嘆了一口氣,依然閉目如故,也不再言語,留的那少年獨自的再次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得得得……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這空靜寧謐的山谷中響起,仿佛是踏碎了這一谷的幽靜,那些晚歸的鳥兒紛紛驚起,在山野林間,撲棱著翅膀,驚飛而起。
遠遠從那通往這天道山的一處狹隘小道上,一匹馬兒正朝著兩人所在的地方,疾奔而來。
近了,才得以看清,那是一匹白色的驃悍駿馬,但是此刻卻是變成了一片血紅的馬兒。整個馬兒渾身是血,本來雪白的皮毛,此刻已經是被染成了血紅的顏色。有些血腥。
而馬兒身上,竟然還趴伏這一個劍客,一個亦是一身是血的劍客,那劍客由于是趴伏于馬背之上,所以讓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見他的手中,還有力的緊握著一把長劍,一把亦是被鮮血侵染整個劍身的長劍。
青筋暴起,握劍的手,雖然是顯得有些蒼白,但是依舊是干爽的,不沾染一絲血跡,很難讓人想到,這只干爽的手中,竟然握著一把血淋淋的長劍。
馬兒疾奔而來,口中喘著粗氣,顯然是已經是長途奔波而來,不然,以它這種體格,跑個百八十里,那是不成問題的。
馬兒馱著那名劍客,剛剛跑到山腳之下,卻突然前腿一軟,跪倒在地,把那名劍客從其前部,跌落在地。
但是那名劍客卻是就地一個側撲,化去了落地之時,撞向地面的慣力。順勢而起,但卻是觸動了腰間的那一處恐怖的傷口,痛的他一個趔趄,幸好有長劍及時拄地,才得以勉強的直立起身體來。回頭看看已經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馬兒,此時已經是口吐白沫,命在旦夕,不由的心神一散,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
這匹馬兒已經是跟了他十幾年了,此刻卻是奄奄一息,實在是心中一陣疼痛,想起剛剛要不是馬兒及時帶著他離開,恐怕此時自己已經是命喪九泉之下了。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就這樣仰面的躺在地上,好似是虛脫了一般,再也不想起身。其實他也真的是超乎想象的透支了身體,剛剛的那場大戰已經是超出了他的正常體能。但是為了困擾了自己十幾年的那句話,才得以讓他以無法想象的毅力,硬是支撐到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爬也要爬到山頂,找到那位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