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李尋歡,需分兩步走……我師傅說。
師傅坐在梳妝臺前,瞇起她那智慧的眼睛,梳著她那瀑布一樣的恐怖的長發。師傅很愛惜她的長發,她的長發每掉一根就要殺一個人,殺她的弟子,而我已經是他的最后一個弟子了!
我的眼睛恐怖的隨著她的梳子上下移動,心里祈求著她的頭發像參天大樹一樣根深蒂固,永遠不脫落。
好,那你走吧……按計劃行事。一一師傅終于放下梳子一一你怎么還不走?趕快去,按計劃行事。
我猛地回過神來,按計劃行事?什么計劃?我心里忽悠的一下,心想完了,剛才只顧專注她梳頭來著,沒聽見她說什么。可是我又不敢再問,如果問,她會說我沒有認真聆聽她說話,對她不恭敬,會殺了我。我只好硬著頭皮說,好,我這就去,我一定不辱使命!
我們已經知道李尋歡和孫小紅隱居在青竹谷。不知道師傅的計劃,我只好自己謀劃了,我努力回想著以往殺人的成功案例。我想最好的辦法是化妝。我們滄桑派的易容術是第一流的,有一回我假扮一個留守婦女的丈夫,跟她過了一個月,她都沒發現我是假的,等到她丈夫回來,她愣說她丈夫是假的。
可是我假扮什么呢?我想最好假扮賣燒餅的,這個我最拿手,我做的燒餅外焦里嫩、香脆酥軟,讓人一看就有胃口,一聞就流口水。
我將燒餅爐子挑到青竹谷口,擺好攤子。揉搓面團,貼在爐子上,扯著嗓子吆喝,賣燒餅啊,賣燒餅啊,我的燒餅香軟酥脆啊……山谷山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想不要緊,我賣的是山谷里面的人。
我聽見谷口內竹林里有腳步聲,我沒有理會,繼續喊,買燒餅了,買燒餅了,我的燒餅好吃又便宜了……
從竹林中走出來一個帥哥和一個美女。我認出來了,這這兩位:男的是李尋歡,女的是孫小紅。李尋歡說,小紅,你想吃燒餅,門口就遇見賣燒餅的,真是巧。
孫小紅說,是呀,真是巧!
他們走到我攤子前。孫小紅說,小掌柜的,人家都是在熱鬧集市擺攤子,你怎么在荒山野嶺賣燒餅?
我一愣,是呀,人家都在熱鬧集市人多的地方擺攤兒,我在這荒山野嶺烙燒餅賣給誰呢?這個我確實疏忽了。不過還好我夠機靈,反應夠快,要不然我那么多師兄弟姐妹都死光了,我怎么還沒死呢?我裝作不好意思的說,不瞞您說,我是剛做這生意,害臊,不好意思。我想先在沒人的地方練習練習,等臉皮厚了、膽子大了再到集市上去賣。
孫小紅說,呀,原來是這樣啊!歡哥哥,咱們就給他捧捧場吧!
李尋歡說,好呀,好呀!
孫小紅說,這燒餅怎么賣?
我說,五文錢一個,兩個十文錢。……給你兩個。
李尋歡說,你怎么知道我們就買兩個?
我說,買兩個就夠了,多了浪費。
李尋歡有些不解,說,你這話怎么講?
我心里一驚,心想說漏嘴了,忙改口說,我的意思是說,我的燒餅個兒大分量足,一個人吃一個就能吃飽了,多了吃不完,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孫小紅說,對呀,對呀,他說的有道理,咱們趕快回去吃吧,等久了就不好吃了!
他們倆走回了竹林。我心想,孫小紅這就是作死的勁頭,簡直就是個大傻逼。我在燒餅里放了毒,是我們滄桑派最毒的毒藥,萬蟻蝕骨散,吃了那毒藥,毒性發作就會像無數螞蟻啃骨頭一樣痛苦,然后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我掐著時間,估計到了他們吃完燒餅,毒發的時間,我就悄悄鉆進竹林。我要進去看看我的杰作,另外也防止李尋歡內功深厚把毒逼出來,如果他逼毒,我就趁他專心運功的時候把他殺死。
我悄悄地走入竹林深處。竹林深處有一片空地,靠山坡有兩間茅草房,房子前面種的有花有蔬菜,有一對彩蝶翩翩起舞。
我摸到窗戶跟前,只聽里面說,小紅,你怎么啦?
我好像中毒了……
啊,我也中毒了……我就知道那個賣燒餅的有蹊蹺,真是防不勝防……沒想到我們離開江湖這么久,還有人要殺我們!……
雪梨……孫小紅喊了一聲。
吃梨沒有用,這毒需要用內功逼出來,用我教你的內功一一調勻呼吸,靜心凝神……李尋歡說。
我不會!……
我聽見孫小紅的聲音都變了。李尋歡吃了一驚,說,你不是小紅!你是誰?小紅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樣了?
我扒著窗戶往里瞧,只見李尋歡顫抖著手,在孫小紅臉上揭下一層薄薄的面膜,露出一張白嫩如蛋白的臉。我吃了一驚,她居然是我師傅!我頓時明白了,師傅說的分兩步的計劃應該是:一要控制孫小紅,然后由她假扮孫小紅,帶著李尋歡去到集市上買我賣的燒餅,當然,我賣給他們的燒餅是要一個帶毒的一個不帶毒的。可是我不知道,我把攤子擺到了他們家門口,而兩個燒餅,也都是有毒的。
李尋歡一分神,臉痛苦地抽搐起來,說,你快說,你把小紅怎么樣了?
雪梨……師傅只顧喊,楸著頭發,痛苦的將頭往桌子上磕。
我恍然想起來,我的名字叫雪梨。我忙應了一聲,唉,我在這兒,我來啦!
我跑到門口。
快拿解藥來……
哎,好好……我從懷里掏出一包藥,這是散藥,需要用水調服。我找到一個碗,沖了一碗解藥水,當然只是給我師傅沖的,沒有李尋歡的份。此時李尋歡正運功逼毒,頭上冒出白煙,我不禁在心里贊嘆,果然厲害!
快點……師傅吼了一聲,鼻涕眼淚滿臉。
我說好好,就來了……我端著藥碗,正準備喂師傅吃,卻見她一把揪下一綹頭發。我大吃一驚,說,不要……她又一把揪下一綹頭發。
我兩腿一軟,癱在地上,藥碗翻灑。這下完了,我萬分驚恐,她脫下一根頭發都要殺人,這回揪下這么多,……我的命不夠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