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8年,楚頃襄王二十一年五月初五,汨羅江畔的天空很藍,水也不錯,PM2.5含量為零。
一個老人在橋頭,看著眼前的美景,臉上竟然浮現笑容。
船工見了,高興地說:“老大,你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心情好身體就好,吃嘛嘛香嗎。何必跟他們一般計較,這個世道他娘的有大問題。”
老人看了看小弟,沒說什么,操起吉他,唱起了民謠:
初夏天氣不錯,我卻很是悲傷,此刻南方一片蒼茫。
反省我的志向,遭受委屈何妨?堅持我的故常,
卑鄙的人啊都有通行證;高尚者啊只剩下墓志銘。
為什么白的要說成黑,高的要說成低;鳳凰要當成雞?
那么多人迷離,我卻只愿做我自己……
猛然間,老人抱起事先準備好的壓艙石,一躍而入,船頭激起一陣浪花,旁邊的船夫尖叫起來。
“大哥,你這又是何必?”乘船的小弟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屈原,連同自己的一身正氣,沉入了汨羅江底。
百年之后的漢朝,一個被貶到長沙才華橫溢的年輕長官賈誼來到汨羅江畔,想到自己被身邊那些心機婊算計的苦逼經歷,寫下了一篇《吊屈原賦》引起了歷史和文學界的注意。
后來,一個叫司馬遷的不怕死的歷史書作者,勇敢地把屈原的故事記述下來,并發揚光大。
所以,我們才知道,屈原老先生,不做大哥已經很多年了。
一
在文學上,屈原稱第二,估計沒人說自己第一了。
有人認為文學應該這樣分類,沒有屈原時候的文學和有屈原后的文學。
在屈原出現之前,大部分的文學創作源自民間,且都為集體哼唱,缺少獨創性,沒有原創標簽。
頗像微博微信的出現改變信息的傳播一樣,從他的《離騷》開始,我國文學開啟個人創作時代。賈誼、司馬相如、枚乘、楊雄、班固、歐陽修、蘇軾,這些文學大咖們,在文學的探究路上哪個沒去仿過楚辭,沒深入研讀過屈原?
一貫狂傲的東坡自認為“終身企慕不能及其萬一”。
寫《人間詞話》的王國維謙虛地認為“其曠世而不遇”。
出言謹慎的魯迅稱其“逸響偉辭,卓絕一世”。
時代的久遠的確造成了我們對屈原文學的生疏,不過,隨意找出一些大家熟知的名句并非難事。
百金買駿馬,千金買美人;萬金買高爵,何處買青春?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
路漫漫其修道遠,吾將上下而求索。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裊裊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這些句子,隨意曬到朋友圈,都會引起一陣轟動。
二
大哥的名聲,是響當當的高潔。
無論是長太息以掩涕兮中為百姓奔走,還是眾人皆醉我獨醒中的最后一跳。
太史公的評價是:
“其情志高潔,所以喜歡用香草作譬喻。其品行廉正,所以至死也不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他的品質像蓮,“出淤泥而不染”;品德像蟬,“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
最后推論其高尚情志:“日月爭輝也是恰宜的”。
僅僅一個人,在那樣勢利的背景下不去隱藏自我,仍舊保持著自己操守的底線,驕傲地對抗著習以為常的世俗,他不是大哥,誰還是呢?
不過睿智的他應該知道,那些卑鄙齷齪的靈魂,會時常占據歷史的頭條。
不過睿智的他應該知道,光明與黑暗,正義與邪惡,高潔與世俗等諸如此類的對抗才剛剛開始。
睿智的他可能料到,自己確立了一個標桿,千古文人墨客操守的標桿,同時,他還給這標桿上涂上了顏色,寫下了碑文。
多年之后由大哥發起的這場運動,逐漸演開始在士大夫階層流行:
杜甫的“朱門酒肉”,岳飛的“精忠報國”,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方孝孺的“再夷十族何妨”……
三
屈原的失敗,和時代有關,和他追隨的大王有關,當然,還和他的對手——張儀有關。
楚懷王初年,屈原初登政治舞臺,便展現了自己改革家的政治本色,很快楚國興盛一時,楚、齊、趙、魏、韓、燕、義渠很快就形成了七國合縱攻伐秦國的局面。但是,這場政治改革觸動了一些權貴的利益,屈原作為改革的始作俑者被降職遠調。
這一消息很快被秦國獲悉,張儀便出場了,他認為離間齊楚聯盟是這場斗爭的關鍵。于是,便到了楚國,給懷王身邊的高官和妃子們個個送禮,更用一雙價值萬金的白壁,買通了懷王最寵信的女人鄭袖。枕邊風一吹,朝堂上雨一下,懷王也失去了獨立的思考,聽信了讒言。
張儀的策略非常清晰,就是不能讓那些正直愛國的屈原之類接近楚王,他用的工具很簡單——金錢。
很快,齊楚聯盟便在張儀的鼓搗下生出間隙,雖然后來懷王幾次想起過屈原,也想用他,但很快便被張儀掌控的大臣和妃子們離間。
屈原相信自己的正直能夠引起大王的重視,卻不知道大王身邊已經滿是奸臣媚妃。
屈原相信自己文字的力量能夠喚醒國家,卻不知道單純的性格在政治里很難離身。
屈原心理裝的是楚國百姓,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愛國主義者。
張儀心理裝的是陰謀詭計,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利己主義者。
最終,楚國一蹶不振,國王成了俘虜,土地被人占領,徹底走向衰敗。
屈原的悲劇,是正直剛毅之士面對玩弄權謀之徒的一般結局;是文人性格要走政治之路的悲劇。
而今,大哥離世已經千年,歷史煙云流轉,但無論怎樣:
我們永遠喜歡他操起吉他,唱著《離騷》文藝青年的樣子。
永遠不會忘記他字里行間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家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