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文/松煙裊裊

(一)

空中突然間下起了大雨,天色也昏暗下來,撐著雨傘的男男女女步履匆匆。兔子先生疲憊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說是家,不過是租來的昏暗狹小的容身之地罷了。

他今早出門的時候沒看天氣預報,自然也沒帶傘,雨水很涼,拍打在身上,涼氣仿佛能沁入骨子里。

其實,他那里只是沒有傘呢?他現在大概什么也沒有了。這個城市的確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可跟他沒有多大關系。

他去了一家餐館的屋檐下躲雨,踏進屋檐后他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隨即輕笑出聲,有些蒼涼和無奈。

看吧,就算是再怎么熱鬧的地方,一場冷雨過后,人也會慢慢變少,變得冷冷清清。這街面上,恐怕就他一個人如此行跡狼狽吧,如此的無可奈何。

(二)

這時,他看到一對母女,母親長相溫婉,衣服整潔,皮膚白皙,懷里抱著自己的女兒。雨傘是由小姑娘撐著的,那小姑娘也生的好看,年歲不大,精致的小臉上帶著天真稚氣,背著小書包,被母親抱在懷里,很是乖巧。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值得讓人多看兩眼的。

真的是極鮮活的小兒啊,做小孩子真好。他的眼睛突然有點酸。

他小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呢?碰到下雨的時候,又是怎么樣呢?

他雖出身農村,但也是被父母寵著的。上小學遇到下雨的時候,父母會來接他,之后歡歡喜喜的回到家。

到家會有母親親手做好的熱騰騰的拉面,上面還撒上了嫩綠的蔥花,還有幾塊肉片,擺在他面前。那香氣入了鼻,入了胃,更是入了心。他覺得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就是母親做的飯。

他是北方人,比起米飯更喜歡面食一點。一碗熱乎乎的湯面下肚,什么不開心的都忘了。

后來為了生計背起行囊離家的那天,他吃的是母親包的韭菜餃子還是豬肉餃子?記得不大清了。

不,不能在想了。

那些記憶都不適合現在的他來回想。

(三)

這時,那對母女離他越來越近了,他開始不安起來,他覺得極羞愧,現在的他著實狼狽極了。

不,不要看我,一眼都不要 。

她們離他越來越近,他好像還能聞到那個年輕母親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水味。

下雨天,離著有幾米遠,香水味?或許只是他下意識的臆想而已。

她有多精致,現在的他就有多狼狽。

他剛沒了工作,生活總是不易的,尤其是生活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里,每個人都得拿出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兒。

他聞著餐館里面飄出來的香氣,覺得很餓,有種灼熱感從胃燒到心,連帶著有種眩暈感,他強制自己晃了晃腦袋。

這時,那個小女孩主動喊了他一句“叔叔?!?/p>

真是膽大的孩子啊。不知道路邊會晃悠好多壞人嗎?他啊,他現在這副樣子看上去著實不像好人。

她拽了一下母親衣角,她母親低頭看了她,“囡囡,怎么了?”母親的臉上很溫柔。

“媽媽,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像很難過,我可以跟他說幾句話嗎?”

“可以,我把你放下來,你就站在這兒好了,不要太靠近他了?!?/p>

“恩,媽媽我知道了,”隨即這個小姑娘轉頭看向他,“叔叔下雨了,不回家嗎?”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卻讓他心頭一震,他發現他竟不知怎么回答。

“我,,,我一會兒就回家?!币痪湓捵屗f的磕磕巴巴。

“那叔叔快回家吧,要不然你的媽媽會擔心的?!毙∨⒌难壑幸黄纬?。

他突然笑了,真是令人羨慕啊。“知道啦,小姑娘你快跟你媽媽回家吧。”

“嗯嗯,叔叔笑起來真好看,我給你一顆糖吧?!敝灰娦」媚飶目诖锩隽艘活w糖果。

“為什么啊?”他不解道。

“因為遇到叔叔很開心啊?!毙」媚镄Φ奶鹛鸬?。

“這樣啊。”他伸手接住了小女孩遞過來的糖果。

“好啦,囡囡我們該走了?!?/p>

“知道啦,叔叔再見了?!毙∨⒔o他招了昭手。

“謝謝女士,謝謝你的女兒,再見了?!?/p>

他看著她們母女倆的背影,輕笑了一下。之后,他緩緩伸開手,看到了躺在掌心的糖果,糖果的包裝很好看。

他剝開糖紙吃下了那顆糖,唔,很甜,好像有些太甜了,甜的他幾近落淚。

(四)

兔子先生回到家給兔子媽媽打了電話,“媽,家里怎么樣???”

“好,都好,我和你爸都好,你在那邊怎么樣?。俊?/p>

“挺好的,工作都很順利,老板很是器重我,前幾天還說要給我漲工資呢?!?/p>

“平時不要太累了?!?/p>

“知道啦,你和我爸平時要多注意身體?!?/p>

“恩,你在那邊該花的錢還是要花,錢不夠了,給我和你爸打電話。”

“知道啦?!?/p>

……

他隱約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父親的咳嗽聲,說完最后一句“知道啦”,他幾近哽咽。

他會努力的,努力找工作,努力賺錢,努力在這座城市中生活下去,在最絕望的時候更要咬緊牙關,堅持下去。

生活不是一帆風順,充滿了未知的歷練,但我們的不斷努力,不斷堅持終有直掛云帆濟滄海的一天。

番外

九月二十六號,雨。

今天放學后,媽媽來幼兒園接我,因為下大雨,媽媽抱著我,我撐著傘。媽媽是個溫柔卻又很威嚴的人。在路上,我看到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叔叔,他看上去好像很悲傷,我忍不住和他說兩句話。叔叔說話聲音很好聽,笑起來特別好看。哦,對了,我還給他了一顆糖,很開心。

過了一會兒,母親進到她的小房間“囡囡,日記寫完了?”“恩,寫完啦?!?/p>

母親溫柔的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囡囡真乖,快睡吧。”

“嗯嗯,知道啦,媽媽,明天是晴天嗎?

“明天會是個晴天。”

“真好,晚安啦?!?/p>

“晚安?!?/p>

到了第二天一看,天真的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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