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個人,有時心很空,空得像被掏掉了一切,有時又覺被填的滿滿的。那是一種會呼吸的痛,它活在身上所有的角落。
安若曦說,許蕓熙是太清閑。
可是,當她忙得馬不停蹄,暈頭轉向時,祁柯依然坐在她心里的某個角落,在她眼前晃悠。
忙碌的唯一好處,就是忘記煩惱,但對于思念的人來說,它有一種更嚴重的毒副作用,它很有可能將你推向另一個更大的煩惱。
許蕓熙坐在窗臺,25樓下面燈火輝煌,有人說,都市真正的美,在于夜色。她卻無暇眼下夜色風景,社長像催帳一樣,喊她交稿子。
那一刻,忙碌使她忘記了煩惱。
夜空的那輪鐮刀月,已爬下地平線。
許蕓熙才寫好稿子。
抿口咖啡,她站起身,伸開雙臂,舒展個懶腰,盯著剛寫的文字,“陳詩雅會原諒歐陽嗎?”
她撇嘴,很懷疑。
在許蕓熙的文字里,歐陽愛著陳詩雅,就像當年她愛著柏曉年一樣,只不過,結局比她完美。
或許,每一個作者,都會把理想生活托付給作品里的角色,讓角色去完成現實世界里,可望又不可企及的夢想。
認識陳詩雅就是歐陽的命,所以,即便陳詩雅是杯毒酒,歐陽也會飲鴆止渴,且甘之如飴。
她何嘗不是在喝毒酒?
客廳的沙發上,莫青青盤腿而坐,腿上放著一果盤,一邊在看卡通劇,一邊接方大鵬電話。
莫青青天真得像個孩子。
如果是真心愛一個人的話,會很傻很單純。
幸福是個比較級,比起莫青青,許蕓熙一臉晦氣相,如喪考妣。愛情王國里,莫青青在天庭樓閣,她卻在阿鼻地獄。
那天,эй店有那么多客人,為什么偏偏是他?這座城里,有那么多的咖啡屋,為什么他偏偏走進了эй店?
“我真的傻瓜,竟然愛上你這樣一個人,”許蕓熙坐在祁柯對面,扭著頭,望著窗外人來人往。
祁柯不說話。
“那你每晚都會來эй店嗎?”
祁柯盯著她,默然。
后說,“這么遠之后的事,我還沒想好。”
她嘴角一揚,勉強地笑。
在這個男人面前,她連生氣的勇氣都沒有,怕一旦他因她而生氣了,會轉身回到他妻子的懷里。
“我在想,為什么我那么幸運?為什么你會在那里等著我出現,正巧又被我找到。”
許久。
祁柯冷冷說,“你說的什么。”
在愛情里,許蕓熙像那些年一樣,總是一個卑微的角色,即便是在祁柯冷淡的瞳仁里,她看到的自己,依然可以為了愛情而割腕,依然會像一只傻傻的白蛾,為了一點點愛的光,飛蛾撲火。
電話里,莫青青一直跟方大鵬撒嬌。
莫青青掛電話前,她對方大鵬說,“方大鵬,你都敢用心去賭,我怎么舍得讓你輸。”
莫青青的話,不知是否感動了她的男友方大鵬,卻讓身邊的許蕓熙,感動得一塌糊涂。
她淚盈于睫。
掛了電話,莫青青對許蕓熙說,“只有愛情,可以令我們滿懷希望而又失望得那么徹底。”
她點頭贊同。
如果祁柯也這么對她說,你都敢用心去賭,我怎么舍得讓你輸,她會不會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上次,在那家日本料理店,祁柯說,她的欲望太強了。
許蕓熙覺得很委屈,她愛上了祁柯,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想要他陪她,難道就是欲望強烈了嗎?她知道,他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女人,可她不曾說過,要他離婚、拋妻棄子。
“當一個人不為外界欲望所誘惑,他已經是不死之身了,如果那樣,又怎么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呢?”她對他說。
“可有些事,我還不能去做。”
他無限惆悵。
祁柯的無奈,更讓她心傷。
有時候,在эй店,她趴在柜臺上,呆呆的想,如果祁柯對她說,“許蕓熙,跟我走吧,我們去流浪,浪跡天涯。”
她定不假思索,拋棄一切,與他走天涯。
只是,祁柯不是李靖。
如果祁柯是李靖,她亦未必有勇氣做紅拂女。有些事,想是一回事,真的做了,就是另一回事。
動漫劇結束了,莫青青將薯片丟在茶幾上,突然問許蕓熙,“穆鶴鳴今晚又去了嗎?”
“沒有。”
許蕓熙以為,莫青青問的是祁柯。
過了片刻,她似有醒悟,笑問,“你說的,是穆鶴鳴吧?”
“你以為呢?”
她滿臉狐疑。
“他去了,和他的小女友,”許蕓熙說,“真真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好像是,穆鶴鳴不怎么喜歡他那個女友,”同在國中教書的莫青青,若有所思的說。
深夜,寂寞如斯。
許蕓熙洗漱完畢,躺上單人床。
輾轉反側,她夜不能寐。在這場思念的對峙中,許蕓熙兵荒馬亂,終究敗下陣來。
“遇見你,是我一生最美麗的意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突然在這一刻很想你。”
微信發出。
許蕓熙開始后悔。
她是不是太貪心,難道她的欲望真的大嗎?明知道,他不屬于她個人,而她卻是想時刻占有他。
“他有什么好呢,他是一個有老婆的男人,或許,他只會想著他老婆的愛,”她為自己辯解,又像是在自責。
愛上一個人,總會有千般種理由去說愛,她說服不了自己,他愛著那個男人,不管他是不是已經有了老婆。
愛一個人不需太多理由。覺得他好,便是全部。
許蕓熙盯著手機。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等過天地玄黃。
終于,他回復了。
“我在云上。”
許蕓熙怦然心動,靠近她的,仿佛是祁柯輪廓清晰的臉,還有他濃濃的男人氣息,撲面而來。
“他為什么會在云上?”
“是一個人嗎?”
將手機放在胸口,閉著眼,她祈禱許久。
“一個人嗎?”
許蕓熙還是沉淪下去。
“是。”
祁柯一字千金。
她“噌”的一聲,從床上爬起。
所有的喜悅,瞬間,涌上心頭,就像她哼唱的一樣:我依然相信直覺,愛在每一個角落盛開著。
她的動靜,驚擾了隔壁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