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盡梨花月又西⑶

都市溫情系列

莫青青走過來,看到眉飛色舞的許蕓熙。她抱膀子,拖著下巴,倚靠在門旁,嘖嘖,“佳人有約嗎?”

寂寞的空氣,嗅到了愛的味道。

“穿哪一件好?” 許蕓熙抱出兩套衣服。

她有些緊張。

莫青青抱著膀子,一直在笑。

“真話?”

“當然。”

莫青青搓搓下巴,賊笑,“不穿最好看。”

許蕓熙她撿起文胸,向她扔去。

“你以為都像你。”

莫青青笑而不語。

她接住文胸,走進許蕓熙的臥室,“我還告訴你,我和大鵬在家,從來都是裸著,像在伊甸園。”

她的確把自己當成了夏娃。

“就不怕縱欲過度,精盡人亡,”許蕓熙不齒。

莫青青鄙視她一眼。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如果不親口嘗一嘗,你是沒辦法評論李子的味道。”

說完,她走出臥室。

走到門口,她扭過頭,說,“豹紋,就很不錯。”

最終,許蕓熙穿了豹紋。

出門,打的。

許蕓熙慌忙一陣,坐在了祁柯面前。

祁柯沮喪的神情,使她一時無言。

愛一個人什么感覺?——像是突然之間有了軟肋,也突然之間有了鎧甲。只是,她的全是軟肋。

不需祁柯召喚,在這個凌晨的夜晚,她可以為他飛奔而來。

“來了,又干嘛不說話?”祁柯冷冷清清。

她欲言又止。

“明天不上班嗎?”他又問。

“祁柯,你愛我嗎?”她有些激動。

如果,她是理智的,斷然不會如此問,深更半夜,她來到云上看他,也不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祁柯抬起眼,望著她。

緘默不語。

“大半夜,你沒有說,我就這么跑過來,你會覺得我特別賤嗎?”許蕓熙噙著淚水。

聲音如弦,在顫抖。

祁柯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他的憂傷,許蕓熙看得見。他說,“如果你我只是遇見,不能停留,不如不遇見。”

“為什么不能停留?”

“我不能對不起她。”

淚水在她眼眶里打旋。

許蕓熙很想哭。

多少個夜晚,她苦苦戀著他。現在,夜半時分,她坐在他面前,他心里裝著的始終是家里的女人。

若知如此,何必相見。

見與不見,祁柯永遠都是那個女子的丈夫,而祁柯自己,也只認那個女人做他的嬌娘。

在那張冰涼的單人床上,不管思念寂寞如何泛濫,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長。

她一個人的故事,不需卑微,更無需施舍。

“我跟她吵架了,”祁柯說。

許蕓熙不說話。

不需他解釋,她也知道,對于一個有妻兒的男人,大半夜,一個人在云上買醉,肯定有傷心事。

而這個世上,能讓他傷心的,或許,只有妻子。

“因為什么?”

祁柯只是苦笑。

后來,他說,“她不愛我了。”

許蕓熙傾聽。

淺笑的背后,心如刀子戳了一下的痛。

“她不愛你了,你在這里買醉,在這里傷心,你從來不曾愛過我,誰又能看到我的痛呢?”

她沒說出口。

祁柯臉上的凄楚,讓她于心不忍。

她伸手,隔著桌子,去撫摸著他的頭發,“不會的,你是她的丈夫,她怎么會不愛你呢?”

她在安慰他,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問。

真的愛了,就是占有欲,愛是自私的,能成全的都不是愛情。許蕓熙那么問,她最想聽到,祁柯擼起袖管,斬釘截鐵說離婚。

“我不敢想象,沒有她,生活會是怎樣。”

祁柯的卑微,似曾相識,卑微到塵埃里。

“沒事的,”許蕓熙顫著音說。

她走過去。

心口滴著的血,有誰能看到?許蕓熙緊貼著祁柯,她愛的男人,與她近在咫尺。

中間卻隔著千山萬水。

在這時,云上傳來一首熟悉的旋律。一首擁抱你,在這座都市高聳林立的鋼筋水泥間,徒增了幾分溫度。

許蕓熙拖著下巴。

神情漠然,喃喃自語,“你叫什么名字,你要往哪里去,可不可以就帶我去你的世界里。”

祁柯一直不語,只顧低頭喝酒。

偶爾,他會抬頭望一眼她。

許蕓熙看到祁柯的眼神,閃閃爍爍,游離不定。猶如一本厚厚的,情節曲折波瀾的小說。

更像一池攪渾了的春水。

“他是不是厭倦了這生活?”

她盯著他,想去猜透。

有時候,生活就像一個壞的童話,被遺棄的白雪公主到處都是,卻未必會出現七個小矮人。

“他不是說,妻子已經不愛他了嗎?沒有愛的生活,是一幅被揉得褶皺不堪的畫卷,還談得上詩情畫意嗎?”

許蕓熙猜不透。

“不要太焦心了,”看著他的痛苦,她感覺更苦,寬慰他說,“交給時間吧,時間會安排好的。”

祁柯麻木不仁。

痛苦的時候,誰會去相信時間?蕭伯納說,人生有兩出凄慘悲劇,一是萬念俱滅,另一是躊躇滿志。

如果時間懂得人的痛苦,它會如此安排嗎?

祁柯靠著椅子,閉上眼。

五年前,那個雨夜,暴雨如注,傾天而下。刺耳的撞車聲,五年了,還是那么清晰,讓他心悸。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那場車禍,吳楠被撞得七零八散,臨走時刻,她在他耳邊,吃力的說,“老公,我要走了,照顧好小柯,他還小。”

抓住她的手,祁柯泣不成聲。

“如果……如果,要給小柯找后媽,你就娶她吧,”吳楠說完,竭盡全力,扭過頭去。

在生命的盡頭,她還在吃醋。

祁柯膽怯的問,“誰?”

“花慕顏。”

吳楠不再說話,直到她閉上眼。在她生命最后的一刻,耳畔一直縈繞著祁柯的啜泣。

感激,自責。

那時的淚水,又何止這些。

吳楠是個好妻子,這么好的女人,如果時間真的會安排好,怎么可能會讓她的心跳戛然而止?

祁柯轉動著杯子。

暗紅的酒,在燈光下,影著他的雙眼。

突然,他幾聲冷笑,“這樣的生活,無法去跪求時間的寬恕,不是我寬恕了時間,而是在等待時間寬恕我的不樂。”

許蕓熙不語。

一瞬間,悲涼的情緒從心底緩慢擴散出來,像是做過的關于擴散的化學實驗,一滴深色的氯化鉀滴進無色的純凈水里,然后,慢慢地,一點一點把一杯水染成暗紅色。

為什么不能試著揮別記憶,不再回首過去?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

  • 許蕓熙數了一夜綿羊。 窗外,泛起鉛色的微光,才迷迷糊糊淺睡一會。 白天,在эй店,她一直夢游一般,渾渾噩噩,外面大...
    涼月牙兒閱讀 473評論 0 0
  • 黎明前,許蕓熙攙著祁柯,離開云上。 在大廳,她遇到了閔越澤,十年前,千年蟲社團的一個朋友。閔越澤一如當年模樣,風度...
    涼月牙兒閱讀 310評論 0 0
  • 想念一個人,有時心很空,空得像被掏掉了一切,有時又覺被填的滿滿的。那是一種會呼吸的痛,它活在身上所有的角落。 安若...
    涼月牙兒閱讀 254評論 0 0
  • 如果知道祁柯那晚不會去эй店,許蕓熙就不會傻傻的等那么久。等待,原來那么漫長,比宇宙還洪荒。 金小雷來接安若曦,安...
    涼月牙兒閱讀 285評論 4 2
  • 水映春波晴空洗,柳拂桃面百花羞。 玉綠石林輕舟啟,燕歸明湖最溫柔。 香蔓層巒眾賢逸,喜逐孤山群芳游。 嶺筑六和三潭...
    美麗的井溝村折川社神話閱讀 197評論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