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冰糖葫蘆兒酸
酸里面它裹著甜
都說冰糖葫蘆兒甜
可甜里面它透著那酸
糖葫蘆好看它竹簽兒穿
象征幸福和團圓
把幸福和團圓連成串……”
京腔京韻的歌聲,讓我的津水漣漣,也勾起我一幅幅的回憶。糖葫蘆是北方冬季常見的小食,滴水成冰的寒冷時節,漫天鋪地的雪白,一串鮮紅的山楂躍然眼前,艷艷的像紅梅一般大辣辣的刺激著你的視覺,熱烈的勾引你的口舌。山楂串串的外邊掛一層晶瑩剔透的糖衣,把每個山楂都完全的包裹起來,晶瑩的就像一層冰,蹦兒脆。天越冷,糖越脆,哈一口氣,一溜白霧噓到糖上,好像要把它暖化了似的,舔一口,絲絲的蜜意,忍不住嘻嘻哈哈的高興起來,甜味,總是讓人愉快的。
每年的寒假在過年之前,我都會回到爺爺家, 家里還是比較傳統的,所以每年的除夕大家都要聚在一起過。爺爺家住在山海關的老城里,青磚灰瓦的老城痕跡了沉沉浮浮的世事,也正是這老邁正是這故舊,卻也保留了傳統的味道。四條的包子噴香一溜街,柴禾市兒的油炸糕酥脆香甜一條道……
小時候我比較挑食,幾乎沒有什么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即使是吃也是吃一點點,吃的并不多,人長得又瘦又小。每次回家,爺爺奶奶總會給我做很多好吃的,我會乖乖的坐在那里,很仔細的吃,也只是吃不多。有一次從爺爺的牙館出來。胡同對面有一位老大爺在賣糖葫蘆。他家的糖葫蘆明顯比別人家的要大,看著紅艷艷亮晶晶的糖葫蘆,我竟然饞得流了口水。看著我的小眼神兒,爺爺馬上掏錢給我買了,最大最貴的一串兒,這糖葫蘆真是好吃。
他家的糖葫蘆個兒大,顏色鮮艷,口感松糯起沙,酸中本就帶些甜,無澀斂感,讓人酸的歡欣。這種讓人愉悅的酸很難得,就像個成熟的少婦,對夫君微微的醋意,但因了愛,只是加勁兒的柔情纏繞,媚惑著,并不苦澀糾結,這酸是蜜意的,是夫君小小的得意之處,心生歡愉。他家的糖熬制的也極佳,千萬別小瞧了這薄薄一層糖衣,熬制時是極見功夫的。糖在爐火烤制時融化的速度,和氣泡的產生很考驗眼力,糖衣太嫩了,不透明,口感艮;糖衣太老了,顏色發紅,不會晶瑩閃亮,火太大了,糖衣焦糊色、形、味兒皆失,而這變化發生很快,稍不留意就不夠那剛剛好!要制作者眼力佳,感覺靈敏,手腳麻利,上好的山楂遇到靈巧的制做人,所有的這一切皆是上好才成就這獨特美味。
我吃過一次,就不再要別家的了,央著爺爺買他家糖葫蘆,我小時候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很少主動討要,爺爺自然是滿足我的。賣家爺爺也笑我嘴刁,“只一口,就嘗出好賴”對我格外喜愛,只要我去買,就保管挑個最好的給我,“這是冰糖葫蘆呢,妞妞嘗嘗,保證獨一無二。”“妞妞,這個糖大,給妞妞”果然,甩糖多,瀟灑的高高挺立著……就是各種各樣的照顧我。我會甜甜笑著道謝,咬一口,“咔嚓咔嚓!”酥脆的糖衣斷裂,切斷山楂果肉,酸味兒入口,津液四溢,脆、酸、甜,混合成開胃的引子,飯也會多吃一碗。爺爺看我吃了糖葫蘆能多吃一碗飯,自然是高興,恨不得頓頓買給我吃。賣家爺爺也摸出規律了,只要爺爺去買糖葫蘆,就知道,我回來了。
有一日,我和媽媽去的晚了,到爺爺家時天已經蒙蒙黑了,因為有些暈車,臉色白的像紙,奶奶把我拉到炕上休息,爺爺轉身走出院子。
我迷迷糊糊的閉目休息,不知過了多久,聽到爺爺深深淺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我睜開眼睛,一串大大的糖葫蘆出現在眼前,我爬起來,接過。媽媽說“這么晚了,還出去買,要是知道是給她買糖葫蘆了,我就攔著你啦,明天再買就行了,這么晚,收攤了,就白跑一趟了。”
爺爺若無其事的說,“她難受,吃點喜歡的,好受些。”奶奶眼尖,拍了拍爺爺后襟上的土,“哦,滑了一下”爺爺繼續淡淡的說道。“哎!摔著了,怎么辦啊。哪疼嗎?”媽媽關切的問。“沒事兒!!”我把最大的山楂頭兒放在爺爺嘴邊,要他吃一口,爺爺指了指自己的牙,“吃不了嘍!妞妞吃。”
這么多年了,我一直記著那串大大的,紅紅的糖葫蘆和爺爺慈愛的笑容。這是長輩對晚輩呵護的味道,不聲不響的全心付出的愛,寄希望于我們健康、快樂、安寧、美滿、幸福!記憶里的糖葫蘆就是寵愛的意向。
我漸漸的長大了,規矩不變,冬天回山海關爺爺仍會買糖葫蘆給我,這一直是我的心頭之愛。有一天,爺爺走了,過了這么許久,我還是會想他,我想他,陪我一起躲在窗簾后聽我唱歌,想他給我們炸的元宵,過年時張羅的渾鍋子,想他踱步出去給我買糖葫蘆的背影……是的,每當我吃糖葫蘆的時候,就感受到爺爺寵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