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公元5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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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十四日,北周主宇文邕抵達鄴城;正月二十三日,抵達懷州;正月二十五日,抵達洛州。設置懷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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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日,北周譙孝王宇文儉去世。
3、
二月二十日,北周主宇文邕回到長安。
4、
吳明徹包圍北周彭城,環列舟艦于城下,攻城甚急。北周上大將軍王軌引兵輕裝急行,入據淮口,結成長墻,以鐵鏈貫穿車輪數百只,沉之于清水,以阻遏陳軍船艦歸路,陳軍軍中恟懼。譙州刺史蕭摩訶對吳明徹說:“聽說王軌開始封鎖下游,又在兩岸筑城,如今城壘尚未建立,明公如果派我去攻打,敵人必定不敢抵抗。水路未斷,賊軍軍勢也還不堅實;如果等他們的城壘建立起來,我們一定就要被他們俘虜了。吳明徹掀起胡須說:“搴旗陷陳,才是將軍你的事;這長算遠略,是老夫我的事?!笔捘υX失色而退。十天之間,水路就被王軌切斷。
北周援兵越來越多,諸將建議拆毀水壩,拔營撤軍,以船舫載馬而去。馬主裴子烈說:“如果拆毀水壩,又順流下船,水勢太大,船必定會傾倒,不如先派騎兵出動?!碑敃r吳明徹正苦于脊背患病嚴重,蕭摩訶又請示說:“如今求戰不得,進退無路。如果潛軍突圍,也不算羞恥。愿明公率步卒、乘馬輿徐徐前進,我領鐵騎數千驅馳前后,必當使明公平安回到京師?!眳敲鲝卣f:“賢弟此策,實乃良圖。但是步軍既多,我身為總督,必須身居其后,相率兼行。賢弟騎兵也必須在前,不可遲緩?!笔捘υX于是率騎兵連夜出發。
二月二十七日,吳明徹決開水壩,乘水勢退軍。希望得以進入淮河。到了清口,水勢漸弱,舟艦被北周軍的水底車輪陣阻礙,不能通過。王軌引兵圍攻,陳軍崩潰。吳明徹被北周兵生擒,將士三萬并器械輜重全部陷落于北周。蕭摩訶以精騎八十居前突圍,眾騎兵繼后,天亮十分,抵達淮南,與將軍任忠、周羅睺(hou)將各自的部隊完整帶回。
當初,陳帝陳頊謀劃奪取彭州、汴州,問五兵尚書毛喜,毛喜回答說:“淮南一帶新近納入帝國版圖,邊疆人民還未完全同心。周國剛剛吞并齊國,難與爭鋒。況且,放棄我們水軍的專長,征戰于全靠戰車騎兵的平原,去長就短,不是吳人所擅長的。臣愚以為,不如安民保境,休兵結好,才是長久之術?!钡鹊絽敲鲝貞饠。实蹖γ舱f:“卿的話,如今應驗了。”即日,召蔡景歷,再次任命他為征南咨議參軍。
北周主宇文邕封吳明徹為懷德公,位大將軍。吳明徹憂憤而卒。
華杉曰:
陳頊是個好的領導者,能夠承認自己的錯誤。蔡景歷當初反對出兵,被免官削爵,如今事情的結果證明他是對的,陳頊馬上恢復了他的官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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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八日,北周任命越王宇文盛為大冢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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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日,北周在蒲州設置行宮,廢除同州及長春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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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七日,北周主宇文邕開始頭戴常冠,以黑紗全幅向后束發,仍裁幅巾為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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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九日,陳帝陳頊命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淳于量為大都督,總水陸諸軍事,鎮西將軍孫瑒督荊州、郢州諸軍,平北將軍樊毅都督清口上至荊山沿淮河諸軍,寧遠將軍任忠都督壽陽、新蔡、霍州諸軍,以防備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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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日,陳國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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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五日,北周改年號為宣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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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二十三日,突厥入寇北周幽州,斬殺及擄掠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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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日,陳國平北將軍樊毅遣軍渡過淮北,正對清口筑城。四月二十五日,新筑的清口城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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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日,北周高祖宇文邕率諸軍討伐突厥,派柱國原公宇文姬愿、東平公宇文神舉等將兵分五路進入突厥境內。
五月二十七日,宇文邕病危,留止云陽宮;五月三十日,下詔諸軍停止行動。驛馬車召宗師宇文孝伯赴行在所,皇帝拉著他的手說:“我自量這次是過不去了,后事托付給你?!碑斠梗谟钗男⒉疄樗拘l上大夫,總宿衛兵。又下令他乘驛馬車飛馳入京鎮守,以備非常。
閏五月一日(原文為六月丁酉,是北周歷,柏楊據陳歷修改),皇帝兵勢加重,回到長安;當晚崩殂,得年三十六歲。
閏五月二日,太子宇文赟即位。尊皇后阿史那氏為皇太后。宇文赟剛剛繼位,即刻逞其奢欲。大行皇帝的棺木還在靈堂,他臉上毫無悲戚之色,撫摸著自己身上被父皇杖打的傷痕,大罵說:“死晚了!”閱視父皇的宮女,逼她們上床。超拜吏部下大夫鄭譯為開府儀同大將軍、內史中大夫,把朝政委托給他。
閏五月二十三日,葬武皇帝于孝陵,廟號高祖。既葬,下詔宮廷內外全部除下喪服,皇帝及六宮都即刻穿上常服。京兆郡丞樂運上疏,認為:“葬期已經非常短促,下葬之后又馬上除去喪服,太過急迫了。”皇帝不聽。
皇帝因為齊煬王宇文憲位尊望重,猜忌他。對宇文孝伯說:“你能為朕圖謀齊王,朕就把他的官職給你?!庇钗男⒉殿^說:“先帝遺詔,不許濫誅骨肉。齊王,是陛下的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如果無故殺害他,臣又順旨曲從,則臣為不忠之臣,陛下為不孝之子?!被实鄄粣?,由此疏遠宇文孝伯。于是與開府儀同大將軍于智、鄭譯等密謀,指使于智前往宇文憲家問候,并以此指控宇文憲有異謀。
閏五月二十八日,皇帝派宇文孝伯對宇文憲說,要任命他為太師,宇文憲辭讓。皇帝又派宇文孝伯召宇文憲,說:“晚上與諸王一起入宮?!钡搅说铋T,只有宇文憲一個人被引導進入?;实巯嚷穹鼔咽坑趧e室,宇文憲一到,即刻逮捕。宇文憲為自己辨理,皇帝命于智與宇文憲當面證實,宇文憲目光如炬,與于智對質。有人對宇文憲說:“以大王今天這形勢,何用多言!”宇文憲說:“死生有命,我還想活下來嗎!只是老母在堂,恐怕留下遺恨!”于是將笏板投擲于地?;实巯铝顚⒂钗膽椏O殺。
皇帝召宇文憲僚屬,要他們證實宇文憲的罪狀。參軍、勃海人李綱,誓之以死,始終沒有一句誣陷的話。有司以敞篷車載宇文憲尸體出宮,他過去的老部下都散了,唯有李綱撫棺號慟,親自把靈柩安葬,才哭拜而去。
又殺上大將軍王興、上開府儀同大將軍獨孤熊、開府儀同大將軍豆盧紹,都是一向與宇文憲親善的?;实奂日D殺宇文憲而無名,于是說他與王興等人謀反,時人稱之為“伴死”。
任命于智為柱國,封齊公,以賞賜他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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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北周主宇文赟立妃楊氏為皇后(皇后楊麗華,為隨公楊堅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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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六日,北周任命趙王宇文招為太師,陳王宇文純為太傅。
華杉曰:
《大學》說:“一人定國?!本跻粋€人,就能決定整個國家和全國人民的命運。一個好皇帝死了,一個壞皇帝繼位,國家就天翻地覆,翻了個個兒。下一個皇帝是好是壞,對于國家來說,就是一次“開盲盒”的豪賭。這次北周的皇帝盲盒,打開之后臭不可聞,這興盛強大的國家,轉眼就要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