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就決定要寫下這篇文章,卻被自己的懶拖到現在,藉此閑暇完成一樁心愿。——題記。
猴年馬月,本是自己為了敷衍別人對我結婚事情的詢問,沒想到一語成讖,最終的大事恰恰就在猴年馬月的一天成了真,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吧。只是今天要說的事卻與結婚關系不大,不過還要從結婚那天說起。
記得已是農歷八月,雖然已經立秋,但秋老虎的余威仍在。一大早就起來,準備結婚的事情。到了早飯時間,跑去叫奶奶過來吃飯。從奶奶家出來,便看到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偏瘦的身材,一頭蓬松雜亂的短發,穿著一件灰色長衣,下身是黑色長褲,一雙拖鞋在腳上趿著,肩上挎著花布包成的包裹,嘴里仍然不知道在說著什么。很想把她叫住,帶她過去吃個飯,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時間回到二十年前,當時我在村里的小學上三年級。記得開學不到兩個月,班主任兼語文老師要去進修,請假倆月,于是便讓她臨時來教我們的課。上課時的情形我早已忘卻,唯有那晚她送我們回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
一次考試后,初登講臺的她并不熟悉評分標準,再加上家里有個幾個月大的孩子,便讓我們幾個晚飯后去她家里幫助她改卷子。當時她剛結婚兩年,孩子才幾個月大,和公婆住在一起,公婆住在堂屋,她們一家三口住東廂房,就在東廂房中間幾平方的客廳里,一盞灰黃的燈泡下,我們改起了卷子。九點多改卷就結束了,于是她便送我們回家。誰知道突然下起了雨,于是她就把家里所有能夠遮雨的雨具都拿了出來,最后連裝東西的編織袋也用上了。由于是在自己村子,再加上我們幾個家住的都挺近,就沒讓她去送我們,她就把家里的手電筒給我們路上用,并且一再叮囑我們路上要小心……
兩個月后,班主任進修回來,她短暫的教書先生的生涯也隨之結束。
后來,小學畢業,我接著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到外地,我與她的交集也越來越少。只是每年假期回來,偶爾碰到,她就會簡單詢問一下我的學業情況,一切都在大二暑假發生了變化。
暑假回家,坐車到村口,然后步行回家。走到村口的時候,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吱吱喳喳議論著什么。我走近去,只見人群中,她穿著不合時宜的毛衣,蓬頭垢面地坐在地上,旁邊有一個小包裹,嘴里不干不凈的在罵著什么。本想上前去扶她一把,問問怎么回事,這時候她丈夫過來,一把把她拉起來帶走了。
第二次碰見她是在那年的國慶節,在回家路上,她和我迎面相見。仍然是那副模樣:蓬頭垢面,邋邋遢遢,肩上背著一個小包裹。幾米遠她就看見了我,站住和我說話。簡單詢問了最近的情況后我們就分道揚鑣了。
第三次見面是在寒假期間。農村人吃飯后沒有什么事情,就會聚在一起打撲克牌,我也去湊湊熱鬧,就來到了二叔家的小賣鋪門口。四個人在玩,外面圍了一圈人,看的人比打的人都用心,一會兒說出錯了,不該出單牌,一會兒又會因為聽了別人的指揮而輸掉了,就又相互埋怨起來,真的好不熱鬧。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而且越來越近。我抬頭一看,又是她,蓬頭垢面,邋邋遢遢,嘴里喊著聽不明白的話語朝我們這邊過來了。“又是這個瘋婆子,大家千萬別搭理她,要不然準沒完沒了”,不知是誰提醒了一句。“**,你回來了,放假了吧?”一看到我,她立馬收了她的罵罵咧咧,反而像正常人一樣和我交談起來。周圍的人都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著我,弄得我渾身不自在,也只能頭也不抬地敷衍了一句。看著我的樣子,她沒再說什么,就走了。“你和她還認識?”面對大家的疑惑,我只能解釋“小學時她教過我倆月。”“怪不得呢,沒想到她還教過書,可惜現在精神壞了呀!”
晚上吃飯時,我便向母親打聽關于她的情況。自從那兩個月的教書先生的生涯結束后,她便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和丈夫一起忙碌,后來買了車,給人家拉東西,靠著辛苦勞動,她們蓋了新房子。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改變了她的命運。丈夫患上了重病,在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后還是撒手人寰了,留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和一筆外債。受了刺激的她,精神就出了問題,整天什么也不能做,就是拿著小包裹跑來跑去。后來,大伯把她的房子收走了,并把那個十來歲的孩子過繼到自己名下,娘家人一看情形不對,就把她接了回去給她看病,可終究沒有看好,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聽了她的遭遇,我內心有種莫名的傷感,曾經一個能說會道,精簡持家的她,在生活蒸蒸日上的時候卻遭此厄運,整個人生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惜呀!
自從結婚那天見面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她最終又會怎樣。
參加工作已經十年,上學時的點點滴滴好多都已忘記,唯有那天晚上的情形依然清晰可見。
謹以此文,獻給那個只有兩個月教師生涯的我的牛紅晶老師!? ? ? ? ? ? ? ? ? ? ? ? ? ? ? ? ——尾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