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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9亂世多艱難 ?下
回來后,曼音一直心神不寧,尺素回想起來仍是后怕:“二小姐,要不要將今日所發生之事告訴堯將?”
曼音搖搖頭:“堯將近日忙碌不過,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痹僬f,周穆彥前來所為何事尚不可知,從他聽到堯將的愕然神情可知他并不知種種詳情,只是日后怕是風波不斷了。
曼音倚在窗口,幽幽嘆息,方信堯看著暖橙色窗簾隨風輕輕擺動,吹拂著曼音發絲一縷悠悠浮動,仿佛凝固在空中靜止不下來。
察覺腳步聲,曼音緩緩回頭朝堯將扯出一個笑容,臉上略有疲憊,方信堯握住曼音的手:“怎么這般涼?”方信堯揉搓著柔夷,輕輕哈氣給曼音暖和,曼音紅了眼眶,抽出冰冷手指觸摸堯將硬朗面龐,細細描摹他的眉眼,最近她總是心緒不寧,似乎總感覺有什么事兒要發生,讓人深深憂慮。
似乎察覺曼音有些不對勁兒,堯將握住曼音撫上的手,語氣輕柔:“今天出去碰上什么事了,嗯?”
曼音勉強笑了笑,搖搖頭:“只是最近時局動蕩,人心惶惶,商賈囤積居奇,不給百姓活路,連連有人聚眾搶砸店鋪,哄搶商品,長此以往,民心不穩,生意盡失誠譽二字,又是一片頹廢之景?!甭粝肫鸾袢諔K狀,心有唏噓。
堯將亦知這幾日所發生之事,巡捕房曾施壓于他,要求他派軍隊鎮壓,他已二者不相干為由,委婉推辭,承諾著力解決,只是今日便得到消息,巡捕房派出巡警震壓,打傷抓了好幾十人入獄,事情一出,不但未解決事態,更激起民憤,南遠紗廠,榮氏紗廠等數家紗廠紡織工人以及輪船工罷工支援,要求給個說法,如今經濟一片糟糕,財政稅收收不上來,民變更是雪上加霜。
堯將最近斡旋諸多繁雜事情之中抽不開身來,惟今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打壓物價,回歸正常水平,只是前提是做好諸多精明商人的準備工作。
沈副官受堯將之命請幾位當地有名望的實業老板前來喝茶,幾位沉浮官商多年的老油條自是知道所為何事,紛紛裝聾作啞,左右而言他:“自年初以來,戰亂不斷,做生意難啊。”
“是啊,是啊,物資運輸阻斷,來回不便,難免價格會升些?!?/p>
“我們敬重堯將,希望堯將體諒我們的難處?!币蝗喝思娂姼胶停瑘驅咭曀麄?,如鷹勾的銳利眼光仿佛能洞察一切,只是笑笑,看他們一個個衣冠華服,滿口仁義道德內心卻污濁虛偽不堪。
“哦,王老板有什么難處,說說看?”堯將饒是一笑貌似很有興趣提問。
那個大腹便便的米商一時有些答不上來:“這個,這個......”
“是最近新娶的三姨太讓王老板花了不少錢吧。”堯將玩轉著茶盞,語氣漸冷,“你說是吧,王老板?”
眾人皆知那新娶的三姨太是王老板花高價贖回來的戲子,生的媚骨酥胸,嫵媚可人,這么一問無疑是打王老板的臉,一時皆有些畏懼,低頭擦著冷汗:“難,難道堯將記掛?!蓖跤逡荒槍擂蔚刭r笑,“自堯將駐軍在此,我們積極擁護堯將治理,沒少交駐軍軍餉,堯將你看......”王育襄試圖以退為進,打消堯將意圖。
方信堯知道,一開始他們便積極納餉,巴結好新任督軍,為日后的謀私大開方便之門,只可惜,他不是這樣的人。
“市場混亂,競相抬價,時日一長難免引起騷動,我方信堯時任浙江督軍司令,在轄內發生這樣的事是我的失職,既然各位如此堅決,以后做事可要多掂量掂量呢?!边@氣勢威懾十足,方信堯起身,甩下一眾人:“沈副官,送客?!?/p>
沈副官應聲進來,請眾人出去,王育襄一行哪敢就此離開,招怒了堯將,以后還怎么做生意,室外是荷槍實彈的侯昌信一行,森嚴護衛在兩側,氣勢沉沉,沈副官又催:“各位走好?!?/p>
王育襄一行面面相覷,挪動不開半步,那里侯昌信,沈伯安對視會意一笑,一行人不肯離去,低頭小聲商量些什么,最后王育襄陪著笑臉道:“不是我們不聽從堯將的,只是浙江商會會長張榮源張會長一手操控,若是堯將找張會長談談話,我等也好些做事?!?/p>
方信堯聞言,凝思半晌,待眾人散盡,侯昌信忍不住上前道:“這幫老家伙果真是老奸巨猾,明知是個難題又踢給堯將,果真是奸商奸商,無奸不商?!?/p>
方信堯負手踱步,抽出煙點上并不吸,煙火點點,方信堯思索片刻,問沈副官:“伯安,你怎么看?”
“這商會會長與桂系軍閥將領交往甚密,所獲錢財多與桂軍擴充裝備,改良軍隊,背后有強大的桂軍作靠山,他本人與李宗仁,白崇禧似異姓兄弟,而蔣司令曾在長沙與李宗仁拜把,蔣為兄,李為弟,同心一德,生死系之,我們輕易動不得他。”
方信堯點頭:“我亦是這樣想的,只是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更氣焰囂張,無所顧忌?”
“此道不通,只好看看能不能從別的關口打通。”沈副官思考著其他可行之計,只可惜百思不得其解。
曼音到的時候,堯將在內里翻看民眾一百多人的請愿書,白紙黑字,按的鮮紅的手印,希望堯將出面抗議巡捕房的殘暴行為,釋放相關人眾。
沈副官壓低聲音:“許小姐進去看看,堯將這幾天基本沒怎么合眼過?!?/p>
曼音點頭,輕輕進去,堯將專注事情,沒有絲毫察覺。曼音立于暗處,看他查看軍務,前兩天一直忙了大半夜,感覺消瘦不少,不禁滿是心疼,走進倒杯溫水遞給他:“歇歇吧?!?/p>
方信堯抬頭,見是曼音,接過喝了一口道:“反倒是我小瞧了,這些商人倒是精明,算盤打的啪啪響?!狈叫艌蚩嘈u搖頭,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曼音輕輕撫上他的眉,黑眉稍稍向內蹙著,舒展不開,她也想替他分憂,減輕他的負擔。曼音的手清清涼涼,方信堯覆住曼音的手,將她拉入懷中,曼音扳過堯將的臉:“別總是皺眉,再皺都成老頭子,不好看了?!?/p>
“我有那么老嗎?”方信堯差點憋成內傷,好歹自己算是個年少英武的將軍,竟成老頭子了。
“嗯,”曼音接著貌似無比認真的端詳,半天吐出一句,“即使是老頭子我也不嫌棄你的,放心放心。”
方信堯表情怪異,徹底無語了。
“信堯,”曼音又往堯將懷里縮了縮,輕輕開口,含著淡淡憂傷,“有時候,我真想遠離這些紛擾,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那里沒有戰火紛飛,沒有俗世侵擾,有的,只是我們兩個人,多好!”以前不曾察覺,自從上次喬廣年一行叛亂,讓她意識到了如此兇險之事,這次一連串的事讓她有些精疲力竭,更別提堯將身上肩負的重擔了,她多怕,多怕以后再發生如此兇險之事,她不能沒有他。
方信堯輕輕嘆了口氣,那桃花源般的地方,怕是,只在夢里吧?一覺醒來,國民飄零,生存尚不可保,他又豈能只顧自我,兒女情長?
方信堯幽幽嘆氣:“幸好,我還有你。”方信堯靜靜抱著曼音,眼神流轉,“世事無常,有些事情,是你逃脫不了的使命,無論愿意或不愿意,無論前行的道路多么艱難,都只能一往無前,必須去承擔,無可逃脫,哪怕是身不由己?!比诉@一生,要面臨的選擇太多,過完無悔的一生實在艱難。
曼音仰頭靜靜凝望堯將,突然吃吃笑了:“我一直以為堯將無所不通,沒有什么能難得到你?!?/p>
方信堯也緩緩笑了:“是個人,都會經歷悲歡離合,痛苦與無奈,曼音,你把我想的太好了?!?/p>
曼音固執搖頭:“我只知道,你的懷抱是真實的,”貼著他寬闊堅實的胸膛,心跳陣陣,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在這樣溫暖的臂灣讓我有了不懼風雨,面對未來的勇氣,因為,還有你在身邊,信堯,這不是幸福是什么?”
他直直盯著她,瞳仁漆黑,閃爍著熠熠光彩,是啊,她在他身邊,陪著他,不離不棄,這就是幸福。
曼音一直苦苦思索著對策,尺素抱著團團,看著二小姐靠在床上凝眉苦思,尺素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二小姐,還是早些睡吧,那些軍務上的事兒自有堯將他們管,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啊?!?/p>
“尺素你說,怎么就沒有什么辦法讓他們乖乖服從呢?”這真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怎么實現才好呢?團團有些不安分想爬出去,剛慢悠悠伸出個腦袋探頭探腦就被尺素直接摁了回去,團團不滿地直哼哼:“依我看,最后把他們都吊起來毒打一頓,不給吃喝,看他們還囂張!”
曼音看尺素那橫眉瞪眼要打人的架勢,撇嘴笑了:“倒是真應該好好教訓他們,如果,行得通的話。”
這真是件麻煩事。
堯將派侯昌信帶著幾十名士兵去了巡捕房,其實巡捕房并沒干什么好的事情,只是掂著手中權力,逮人入獄向其親朋好友獅子大開口,討要孝敬費,從上到下,一群警察昏庸透頂,碌碌無為,倒是壓榨欺凌人的本身長進不少。
堯將平日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面上和善,私下是不屑與之為伍的,此番討要人員說是督軍司令親自審理此案,巡捕總長親自前來迎接,偏偏侯昌信一向打打殺殺慣了,沒有沈副官那邊儒雅顧忌臉面,亮晃晃軍槍壓陣,直接開口要人,巡捕總長犯了難,他們哪有軍權在握的堯將有勢力,只是頂著個虛名橫行在外,一遇上霸道一點的主便軟了下來,思量著送與堯將一個順水人情,他們亦只損失些許不法費用,當然,還有其他許多地方可以搜刮彌補,并無多少實際損失,當下笑臉對著侯昌信,說先行回去,一會兒遣警察護送過去。
侯昌信不語,依舊扛槍佇立,巡捕總長當下招呼手下吩咐:“快把那些人放了?!闭Z罷,討好對侯昌信說,“侯營長,你可是堯將身邊的紅人,希望多向堯將提攜提攜,關照關照?!?/p>
事情就這樣順利辦成了,堯將秉公審理,處理了幾個帶頭尋釁挑事之人,其余盡數放回,消息傳出,一時討論不絕,普通民眾對堯將充滿贊美敬佩,堯將平日亦讓沈副官,侯昌信帶重兵巡視街道,保衛一方太平,這樣下來,情況略微有所好轉,只是經濟依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