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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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我,手提著劃來國的國寶,身佩凌柔寶劍——劃來國唯一的利刃。策馬飛奔在滿是碳礁的土地上,馬蹄踏過之處揚起滾滾黑煙,隨即被風撲向劃來國獰目的尸體上。傾倒的戰旗燃燒著劃來國的悲蒼。 ? ?只是一匹馬飛奔而過就把這焦土上的余火扇得呼呼地響,而緊追著的三千劃來國精騎隨我跨過塹壕—那些陣地前飾掩射擊的壕溝。他們是劃來國僅剩的一支部隊了,我在想。從我偷到國寶踏出王宮的那刻起,他們就在我的凌柔劍下流淌著鮮血。

我用劍挑起地上一支燃燒的櫻子,在半空中劃了兩圈,好讓它燃得更旺些,然后舞向后面的隊伍。射中猶如半獸人的胸膛,緊隨幾聲慘烈的馬嘶,震得心里隱隱作痛,要知道他們是我父皇的子民。

就這樣不知跑了好久,我被追到劃來國邊界上的一快濡地。前面浩蕩江水拍打著左岸的磷石,我騰空飛起落在崖石的顛上,抽出劍在國寶挑在劍尖,懸在滾滾江面上。

父皇的部隊勒馬停下,三千精騎發紅的眼睛在江邊猶如一片火海,這是劃來國子民被激怒的眼神。是應了父皇的魔咒,一旦發怒,兩眼就會射出兩道紅光。

隊伍之首劃來國護國法師——質都,打小就是他教我的法術。此刻他說,具類,你可知道國寶之重?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劃來國子民將要淪其為奴隸,聽從他的號召。我現在管不了怎么多了,我用劍尖把國寶彈入半空,又讓它不正不歪地落回來。質都的隊伍在下面發出驚嘆聲一片。我說,這不更好,把它丟到江中,水也別想得到它。讓你們自由的活著,無憂無慮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當然這只是逗他們玩的,因為我要拿它去救我的未婚妻——矜涫。

質都焦急地說那是我們的信仰,一旦失去。國王便會加重我們的詛咒,讓我們痛不欲生,身心俱焚。

夜漸漸地暗了下來,腳下隊伍火紅的眼睛映得江水像血液般炙烈。劃來國的夜要等七年才到來一次,我更加的懼怕著。因為七年前,薩卡城巫師鳴生度打敗我奪走了我的矜涫,和我生活了十九天的姑娘,還差一天就是我和她為期一百四十年的婚期,可是我打敗了,鳴生度帶著矜涫離開時說一天后拿著劃來國的國寶來贖她吧,已經給你很長時間了。

江的對岸就是薩卡城,此時的薩卡城里的燈火把湛藍的暮色照得通紅。矜涫應該在城里等我吧,我心中默默地念著,矜涫,讓你久等了,你可知道七年我都在等著江水竭的那天?我發奮修煉法術和魔幻,殺了劃來國我父皇無數的子民。我罪惡無數,為的就是要拿國寶贖你回來,過完我們婚期的最后一天,在劃來國最大最美的比殿宮舉行婚禮,然后接受父皇子民數以萬計的魔咒縛身,永久地冰封在冰窖里不見天日。你等著,我就要來了,我的矜涫。

我仰天長嘯,呼地將劍插進石中,任憑夜風吹撥我凌亂的銀發。我驀地發現隊伍中有一精騎兩眼平淡出奇,隔著面具乏著淚光,刊物不知道她是誰?原本想施出我的“矢蒼魔玄”一劍便可那他們置入一片火海之中,對于一個罪孽深重的人來說再殺三千也還是個罪人。可我為那個乏著淚光的人。

我要去救贖我的矜涫了,午夜一過,我的魔力便會減弱。我拔劍飛起臨空一劈,巨大的磷崖頓時碎石飛揚,濺向三千精騎之中,整片土地震撼欲動,江水浩蕩著擁上岸去。

隊伍中的子民呼喚著、祈禱著、下馬跪拜著,渴求我能把國寶還回去,有的干脆用魔掌自盡,讓自己化成冰,再化成水,與其讓自己茍且的活著,不如將自己流如江中,永流不息。質都帶領著自己的部下跪著揮淚喊道,具類!你一定要把國寶帶回去,你是我們的希望,我們活著的意義,劃來國重生的光芒!

我望著眼前的一切,他們身后蒼茫的土地到處迷茫著煙火與塵霧,一片凄涼。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從我拿到國寶的那時起,就成了劃來國的罪人,父皇不顧母后的反對,下令全國的法師與武士殺死具類,他唯一的兒子,奪回國寶,視死如歸。可我為我的矜涫,七年之恨啊!我說過贖回她,我會回來領罪的。

我望著“劃來國”鑲在國界石碑上的三個字,遠處的焦土和血腥味道撲面邇來,含淚振臂飛往薩卡城,留下一片悲嗆與撼聲。

黑夜中的薩卡城燈火輝煌,崎石疊嶂,遍地香椽。

我要讓矜涫知道我來了,要薩卡城所有人都知道曾敗在鳴生度的具類來了。我揮劍大呼,讓所有的香椽花飛散在城里,漫天飄舞。我落在城墻上的雉堞上,海風撕拉著長袍,仿佛啃噬著一個肆意揮霍眾生、冷漠得滿臉霧靄的幽靈。

我看見鳴生度一隨在殿堂的門口,走下十四步臺階,停留在一株香椽樹下。我一眼便認出了我的矜涫,白衣長袖,在漫天散落的白紫相間的香椽花中,雙眸含笑,盡顯溫脈。我的心呼喊著,我要帶你回去,我的矜涫。

我將國寶懸浮在頭頂上空,矜涫踏著輕盈的步伐來到城中央,華服曳地,儼如一個富貴矯情的公主,不,應該是國后。她呼喚著,具類,你快下來!帶我回去!我迭不失地飄落雜她的身邊,緊緊地擁抱這她,滿身幽香。這一刻,我將積郁許久的憂怨與仇恨,都化著淚水跌落在寒峭的劍柄上。雙手捧著她的臉,拂去隨風而來貼在發際上的花瓣兒。乏著淚光,從她明媚的眸子里,我看見鳴生度已飛落在城墻上捧著劃來國的國寶,狂笑如翱。振得滿城塵揚四起,飛花亂舞。我恍然間看見劃來國的子民仍跪拜著一個磬竹難書的罪人,我閉上眼睛,仿佛他們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具類!你是我們的希望,活著的意義,劃來國重生的光芒......

猛然間,我聽見狂笑以后的沉默,我驀地回頭,一聲悶響,矜涫的劍已刺穿我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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