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比文招親|情劫之拓桑身世之謎(1)
一鳴看著信上這四個字,盯了幾刻鐘,右手揉了揉眉心,屋中出奇的靜,唯有燃燒的燈芯微微炸響,坐在旁邊的胖達看過信后也只是坐在一鳴旁邊,一板一眼的疊起信來,一疊歸一疊,當信紙疊成小方塊的時候,胖達把信往桌子上一扔說道:“主子,我跟您也有千年之久了,隨朝代更迭身份變著法的換也是累,兩千年前是農夫,一千年前又莫名其妙成了吳越國的大臣,好不容易安穩下來有了個帶把的犢子,誰知道又有了這么一出。”
一鳴看著被胖達疊成方塊的信緩緩展開,燈芯的微光映襯著一鳴的臉,讓胖達看的更加真切,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一鳴的嘴巴,生怕遺漏什么。
一鳴說道:“拓桑是誰你是知道的,千年前她是你帶來的。我封存她記憶也是為了防這等糟心事再來一遍,塵歸塵,土歸土,可偏偏來了這泡渾水來和稀泥。”
胖達雙手交叉放在腋下夾起來緩緩出聲:“道理我都懂,這風水輪流轉,講究個因果報應,這事兒攔是攔不住的,從我帶拓桑回來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
說罷,夾在腋下的雙手動了動,笑道:“原先叫胖達,那也是名副其實,胖的確實可以,這些年有了那臭小子,倒也能摸到肋骨排了。”說完搖了搖頭,一鳴瞥了胖達一眼,輕敲起桌子說道:“你家那小子沒什么大事,此番劫難和他沒什么關系,你就收了心吧。倒是拓桑,這孩子倔,要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這烈性子指不定鬧出什么天大亂子。”
胖達嘿嘿笑了起來雙手撐在膝蓋上,笑的上身亂顫,過會說道:“還不是你的主意,想當年拓桑的父親也是被貫休說為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的英雄人物,被你這個開客棧的破掌柜擄拆散人家姻緣不說,還讓人家從一個君王變成一個瘋子,弄得家破人亡,你說你你做的什么買賣?”
一鳴盯著燈芯說道:“我不管做的對不對,只知道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兩者決不能在一起,在一起亂子就大了,況且那男人是吳越國錢镠,生下半人半妖世襲罔替治理那吳越之地豈不是天下大亂?”話罷站了起來,燈芯被一鳴帶起的風吹得搖搖晃動眼看就要熄滅。一鳴背對著胖達,盯著墻面上自己的影子唸道:“但我也沒想到,那錢镠竟放著君王不去做,改了名字,成了瘋子抱著拓桑來到那家客棧,只為在夢里再次與那個花妖相見。”
“原先一直沒想明白,這樣一個一劍霜寒十四州的男人為何唯獨喜歡這個女子,這可不像史書里的那些梟雄人物,倒是有些許關起門來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實在。”
一鳴說完后,燈芯上的焰火隨之熄滅,胖達約莫著也聽得愣了神,過了好一會才拿起火石重新把燈給點上,看著燈焰逐漸變得明亮,這才緩緩吐了口氣說道:“我興許能猜到些,說實話,真不像錢镠那糙漢能說的出口的。”
一鳴聽后大笑:“是啊,確實不像,但也確實風流啊,試問哪個女子聽后不是暖心窩子,更何況這水芋花妖呢?”
話罷走出房間,木門隨著力道的消弱發出吱吱的老木之響。
胖達看著門口自言自語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接龍客棧這邊出了亂子,而紫雨天涯這亂子也不小。
這的住客每次看見拓桑和木子倆人碰面后,拓桑抱著個腦袋要死要活的樣子和木子手無舉措的慌張樣處處透著股煙火氣。都會不自覺往疼媳婦的憨厚漢子的場景上去想,老板娘紫蘿每次看到住客起哄瞎鬧也不管不顧,獨自回房。
今天的紫蘿沒有出過房門,不管外面的住客嚷嚷著如何待客不周都不曾把屁股挪出過椅子,不一會房門漸漸推開,紫蘿用指甲細細摳著桌子上的細縫,邊摳邊說:“坐吧拓桑。”
門口的那個大口呼氣的人正是拓桑。
拓桑聽到紫蘿的話后左腳邁進門檻兒,突然身子一頓停在那里,左腳門內右腳門外,拓桑緩緩說道:“木子呢?今天我沒碰到他,我找他也有事情。”
紫蘿瞅了瞅左腳門內右腳門外的拓桑說道:“一夢一天涯顯得有些荒唐,可總比那些大夢春秋一百年,一睡不醒的癡人要強,過場過場,走過便是一場。”
拓桑剛要開口說話,紫蘿卻先一步搶到了話頭繼續說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些許,知道了你父母之間的事情,當年胖達來抱走你的時候我也沒覺得這事兒能一勞永逸,于是處處修補遺漏,能過去就過去,沒想到終究差了木子這一手。”
話罷,紫蘿也不顧什么形象,將腿放到長凳上,胳膊肘抵著桌子上,右手往上一扔,花生米落入嘴中,拓桑走向紫蘿輕輕落座,雙手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拘謹。
這些日子一碰到木子便莫名頭疼,腦袋一疼便記起一些事情來,斷斷續續的也讓拓桑知道,這個木頭化人的羞澀男子在她小時候便處處擺出一副有什么事情沖他來的架勢,處處護短又處處欺負她,現在看來也是一種喜歡的拙劣手法,想起有次拓桑被木子氣的哇哇大哭,因為木子說了句:“你媽媽不要你了。”還沒等木子說完那句“我管你一輩子”的掏心窩子示愛話,拓桑便以哭聲覆蓋了整個客棧,紫蘿出來勸也不好使,至于瘋子父親秒所也不管不顧,哄到天黑的木子只能告訴木子:“拓桑,我是塊木頭,還是塊朽木,人家常說朽木不可雕也,我不信,你要不刻幾個字試試?”拓桑也沒見過這等神奇的事情,便抽泣便說:“不疼嗎?”
木子立馬脫下上衣說:“不疼,真的。”隨后拿起小刀刻了一筆,不見半點血。拓桑立馬驚住,停住了哭泣,燉了一會說道:“那我也不刻,我拿手在你身上筆劃幾下就行啦。”話罷拿手在木子后背上比劃了幾下,二人相視,木子說:“你比劃幾下,也算刻上了。”話罷兩人哈哈笑了起來。
現在想起這些的拓桑微微一笑,緩緩看向紫蘿說道:“男女相愛本是天經地義的家常事,可錯就錯在,男的是君王,女的是精怪,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怪不得一鳴,但總要有些念頭存著這才是有意思的活法。”
紫蘿輕輕皺眉,拿手沾了沾酒杯里的水,自己在桌子上寫了起來,拓桑一看,寫的是木字,紫蘿說道:“我也知道你什么念想,上輩人的緣分是上輩子的事情,你這輩子剛開始,傷心人傷心事,為何自尋煩惱,更何況你也知道入夢的危險,紫花落地你還沒有走出來,那便永遠留在那里,你父親,就是這樣留在那里。”
拓桑右手含著左手,攥了攥手,呼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但我父母都在那,這理由,還不夠?”
“對我來說夠了,對木子來說,缺斤少兩。”
拓桑聽到此話后,咬了咬嘴唇,對絲絲滲出的血視而不見,轉身背對著紫蘿說道:“明天,請幫我入夢。”話罷出門而去。
紫蘿看著桌上的水漬自言自語道:“木子那朽木,就算把信送過去了又能怎么樣,一鳴大概也咂摸出了這檔子事管不了了,再管就過了。”話罷揉了揉臉,將杯中酒一飲而去。
木子騎馬正奔向紫雨天涯,他也沒料到,收養拓桑長大的一鳴竟然什么也沒說就讓他回去,現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木子只能快馬加鞭回到紫雨天涯再勸下拓桑。
估摸著趕路太急,木子渾身大汗,于是脫光上衣以防出汗打滑握不住馬具。
木子的背上寫著拓桑。
?朽木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