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之上，酒到濃時，我爸我媽又開始了唇槍舌戰。
我媽抱怨我爸起得晚，總不能一起吃早飯。
我爸則指責我媽整天練拳、瑜伽，走向極端。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釋放著對對方積壓已久的差評。
最后倆人話趕話竟然說到了離婚，我心里一驚又一笑。
他們這一輩的人，或許就是靠著飯桌之上，有外人在場時，彼此壯膽，才能進行這樣一番蹩腳的溝通來維系感情。
倆人單獨相處時，甚至能大半天不說一句話。
相比那種死氣沉沉的氣氛，飯桌上這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似乎才是活生生的生活，有了一絲煙火氣。
雖然這煙火氣著實有些嗆人。
以前，我一直腹誹爸媽之間的溝通方式，也勸說過，可是他們還是如此，沒有外人便張不開嘴，有了外人就相互攻擊。
從小到大，這一幕我最熟悉。
每當酒過三巡，早早吃飽飯的我媽，就會抱著胳膊坐在我爸對面，眼神幽怨，開始一一細數我爸的日常。
當然了，這日常必須全是錯。
我爸常常會微低著頭，斜睨著我媽，不正面應戰，只插科打諢。
說得急了，也會挺挺身子開始反擊，言辭之犀利，絕不輸我媽半分。
你說我懶，我便說你笨；
你說我壞，我便說你蠢；
……
我們永遠半斤八兩，天生一對。
爭吧，爭吧。
看客看得多了，也習慣了，也就隨他們，并不做勸解。
最后，我媽往往以一聲無奈的嘆息收尾，轉身去廚房再準備上飯。
我爸則開著玩笑，以打馬虎眼和再來一杯過渡到下一環節。
以前，我看到這一幕總會急急地想打亂他們，害怕他們真吵起來。
可是那晚，我忽然領悟，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沒有什么科學不科學，亦沒有什么對錯可言。
每對夫妻有每對夫妻的相處模式，也許不這樣，他們的婚姻便會沒了氧氣。
其實爭論到最后，誰也沒離開誰，局面沒有不可收拾，一切還在運轉，生活還在繼續，他們依然在對方身邊，這就夠了。
婚姻到了最后，就是這樣吧。常常會彼此嫌惡，處處挑刺，常常堪比敵人，恨不得恩怨兩清……
最后的最后，卻是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一生糾纏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