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時候總是不喜歡回家 ,因為回到家有干不完的家務活和寫不完的作業,好像那些家務活就是在等著我回去做,好像那些作業,積攢了許久。我的老媽不識字,可她總能在旁邊看著我把那些練習冊一本本寫完,把那些畫橫線空著的地方都填上。
上學的地方離家很遠,每天步行大概需要一個小時,于是我們就會組團早早出發,天還沒亮,每人手里拿著一個手電,從遠處看去,一個個小亮點在一閃一閃移動。那時候沒有感覺到因為黑而害怕,大家在路上說說笑笑,有時候早上還會比賽跑步。中午不回家,自己都背著干糧和水,如果水不夠喝,可以去老師的辦公室接,但我臉皮薄,念了三年書,沒去過一次老師辦公室接水,歷史老師是爺爺的故交,他就經常在課堂上調侃我,我就怕他,怕去了辦公室他又調侃我。下午五點放學,我們的小隊伍就又集結了起來,好像不喜歡回家是所有人的通病。回家的路上有一個大水庫,一到夏天,水是藍色的,最中心的一個水塔無疑成為了最耀眼的存在,看上去十分的協調。因為有人想不開就來這個水庫跳河的原因,水庫旁就立起來了高的圍墻,便阻擋了我們看風景的視野。我們想出來一個辦法,一個人站在兩個人的肩膀上先爬上去,然后一個人在下面墊著把另一個人拉上去,就這樣,我們十幾個人都坐在了那高高的圍墻上面,坐的高,便看的遠,風景也便更好看。可這些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因為水庫在山下,村子在山上,有放羊的大人看見了這一幕,于是就告訴了我們其中的某一位家長。在農村,消息的傳播速度遠遠高出了我們的想象,沒有電話,可比電話更快。當我們笑談著進到了村子里,看到家長都在門口等待的那一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各自打招呼說了聲明天見后,那細軟的柳樹條便在每個人的屁股上留下印記,如果你仔細去每家聽,都能聽到大小不一地慘烈嚎叫聲。第二天早上我們便在路上猜測是誰走漏了風聲,只聽到家長說放羊的人看見了,于是我們把村子里放羊的人都沒有放過,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走漏風聲的那個人放羊羊走丟了的意思。但是以后的日子里我們還是會爬上去那個高墻,即使挨打,也覺得快樂著。
那時候回家的路是快樂的,前段時間回了趟老家,自己再去走那段路,卻顯得很吃力,我走了一半路程不到,便雙腿無力,腳底發痛,最后還得是我哥開車拉我走完了剩下路。這次爬上那個高墻不需要人拉,自己可以上去了,水塔刷上了一層白漆,遠遠看上去更加美觀了。風景還是那個風景,可是坐在高墻上的只有我們兩個了,回家的路還是那條路,可回家的人,都好像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