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沐浴了幾千年文化和歲月的洗禮,脫骨于冗長的文字,凝練出最精簡的言語,言簡意賅,意蘊豐富。從古至今,被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墨客寵幸,幾乎已成為最有韻味的表達情感及志向的媒介。古人云:詩以言志。這里的“志”既指政治抱負,也指一般意義上的人們的思想、意愿及情感。時間長河悠悠,從塵古的歷史奔淌而來,在龐大的詩集群中,淘凈了砂石糟粕,留下了歷經千年世人琢磨品讀的精粹,也是讓我們見證了雄起千年的豪言,和幽幽至今的哀怨情仇。
古時許多文人都愿把自己的感情寄托于詩中,只因經過錘煉的語句配上押韻的順序,將情感濃縮后再釋放,能將情感表達地更加濃郁更加撼動人心。越短的言語給人留下越多的想象空間,詩人本身的感情與讀者內心幻想出的感情共鳴,再配上詩中環境、情境的渲染烘托,從而產生直達人心的效果。正如有些人在夜晚做夢,夢境中的一切都是超脫現實但又是現實中我們從未注意過的零碎景象所組合而成的,于是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仿佛自己身臨其境,卻又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情感,只因那情那景的渲染,在我們心中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奇妙感受。詩也如這般,不是空洞的感情的敘述,而是觸動自己內心的情懷,這是無法抗拒的,也正是詩所獨有的魅力。
詩要表達什么情感,取決于寫作的詩人的心境,也正因如此,歷史上的很多詩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寫作風格,有的沉郁頓挫,有的豪邁奔放,這些都是詩人自己性格的體現,故此詩人的存在是詩的發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中國乃至全世界,只要提到詩,便不會不提及那歷史上詩詞領域絢爛無比的唐詩,而說到唐詩,便更難不提及那位豪放不羈的男人——李白。他,究竟是何許人也,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孤膽俠客,還是“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的亂世霸主,亦或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漂泊游子,也許竟是“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的逍遙道士。都不是,亦都是,或許吧。他只是那個“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狂傲臣子,那個將盛唐的美酒盡飲,月色完賞,臥船豪飲的詩家之仙。他如同上帝一般俯視著所有自己創造出的形象,那是不同心境的他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境遇之下所做,回顧他的形象群,就仿佛重回一遍人生。為何可以這般,只因詩能夠將寫作時自己的影子存于詩句之中,情感、心境都是那么真切,留著與自己相同的血。
李白為何能夠如此傳奇,在我看來他已經將詩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他幾乎將自己的靈魂都融入了詩中,“李白斗酒詩百篇”可看出在意識游離的微醺狀態下他的詩創作反而更好,這不正從側面說明他已將詩的精髓融入了靈魂,不需刻意表達便發散而出,這種高度是他人難以企及的,這便是我想說的詩言志的最高境界:詩中表達的情感已經超出了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情到深處人孤獨,有多少的情只能埋在心中,但若將這情感賦予詩中,就能夠在詩中的情景人物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便不再孤單,而且可將此刻的情感流傳于世,讓后人在囿于同樣的境地之時,能夠讀到此處,覺知前人已有同樣的情愫,也可心有慰藉。更重要的是能夠在他的那個境地下有自己的感觸,人的情感雖有限,但想象的世界是無垠的,于這無限廣闊的空間里徜徉,也可令心胸逃出悶閉的空間,神游物外,這何嘗不也是一種解脫?
如今已是白話文時代,廢棄文言文,這無疑是時代的進步,但從文學的角度來看,這也未免不是一種表達方式的消逝。文言文雖難懂晦澀,但也給了人們一個表述的藝術,于精簡文字中表達自己的復雜情感,與詩相似。如今的人們都可以直白的表達自己所想,雖也有各種修辭方式來精煉潤色語言,卻也再難見到古時詩詞的那種韻味與意境。我希望古詩詞不會就此隱沒于歷史,也相信會有人延續這個溫婉的傳奇。云破月來花弄影,風不定,人初靜,這般意境,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