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老了

(一)關于詩歌

遙記得大學的一次英美文化課,第一次接觸葉芝的詩歌《When you are old》,我們開始翻譯,然后上臺朗讀自己的譯作。 聽著同學深情地朗誦,淡淡的鋼琴伴奏,看到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向往,聞到空氣里甜甜的都是愛意。 對神圣愛情的期待讓老去不再變得惶恐,而因此多了唯美。

當你老了(袁可嘉 ?譯)

當你老了,頭發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凄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那時候真的年輕。做過太多的夢 。實現或未實現。 如今散落各地,有的人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見。

好在這是個通訊發達的時代,只要想念,總會有辦法相見。 丟失了的愛情風化成回憶。

當初膽小的小妞變成了勇敢的母親。 年輕的臉龐也快被歲月摧殘成滄桑的大叔。

只是我們到現在還依然相信夢想,相信力量。 年輕的時候總想象老去的時刻,誰陪在身邊,誰又走遠,誰咫尺天涯? 真正老去的那一刻,才會知道守候的可貴。

無論友情還是愛情,謝謝你們陪我一程。 有些人注定一生,有些人求而不得。 該慶幸有人陪我到最后。

(二)當你老了

外公老了,老到滿頭銀發,躺在病床上的三年時光讓他瘦骨嶙峋。

每次去看他,都會問我在學校的情況怎么樣,不停地說著當老師很好,當老師很好。從小到大,他都希望我成為一名人民教師。 而我始終沒有告訴他,我已經離開學校,不再是一名老師了。 因為中風的緣故,外公說話已經有點含糊不清,我就靜靜地聽他說以前的事,說他年輕的時候是大隊的會計,算賬又快又好,說起他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全村聞名。 然后我會笑著夸,外公真厲害。

有時候會忍不住掉眼淚。 外婆走了,外公沒有了伴,一個人待在屋子里,整日整日看不到陽光和人群。兒孫也只會在節假日短暫地探望。 人老了,最怕的大概就是孤單了吧。

2015年12月18日,中午沒有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撥回去得知外公過世的消息。 眼淚嘩地就掉落下來。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馬上回家去見外公最后一面。當天傍晚終于來得及送別。

在二舅家,媽對爸說,從此我倆都沒有父母了。突然很想抱一抱媽媽。

靈堂設在外公外婆住的老房子旁邊。 熟悉的一切,低矮的屋檐,高高的門檻,是我們仨的童年,是我們進進出出的身影。 只是再也沒有了外公外婆的笑臉。

我抱著小外甥,眼淚不停地流,三歲的小外甥說,姨媽,是不是很辣?在小孩子的眼里,姨媽是被辣椒嗆到所以流淚。 而我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傷心。 因為再也回不去的曾經,因為再也沒有了最最親愛的祖輩。 可惜他們還沒看到我成家,還沒有看到我有自己的娃。 我知道啊,他們還在看著我,保佑著我,即使是一個人在廣州,我也從不會感到孤單絕望。 而他們,在天堂安好如初,再也沒有病痛。

2016年年初得知好友的家公過世,不知該如何安慰。 勸她說好在老人看到了自己的孫兒,而她也努力盡到了兒媳的孝心。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是世間最大的遺憾。 所以,請在這一刻起,當我們還有機會,當他們還沒老去,好好地說一句愛,好好地陪伴與守護。

(三)當我老了

我知道啊,每個人都會老去的啊。 只是依然會有活著的期冀和老去的勇氣。 當我老了,請讓我為你取下這部詩歌慢慢讀,謝謝你愛過我青春歡暢的時刻,謝謝你愛過我的容顏,謝謝你的假意或真心。

最該謝謝的,我的親人和我的朋友,以及未來的伴侶,是你陪了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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