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的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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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天生愛美,是奶奶告訴我的。她說:“你姑姑小的時候,不洗臉,不梳頭是絕對不出門的,哪像你整個瘋丫頭滿村跑。”所以,印象里的姑姑就是一個恬靜的,愛美的小姑娘。

姑姑,膽子不大,記得那些年自行車剛剛流行過來,同齡的伙伴們一個個學得那個帶勁的,唯獨姑姑總是畏手畏腳的,最終也沒有學會。

? 這是我對姑姑出嫁前的全部記憶。還記得大紅馬把她接走時的場景,記不清了她穿婚紗的樣子,只記得我坐在搖來晃去的送親的箱子上,小小的拳頭篆的緊緊的。想著等會兒如何保護好她不被鬧親。那年我七八歲的樣子吧!到新房后我像一只小瘋狗似的坐在姑姑的懷里,虎視眈眈的盯著想要搗亂的人,最終,也沒有被人欺負。我想那時我是緊張的也是堅定的吧!送親的要回家了,我也要走了,姑姑不能出門送行,她哭了,我也哭了……

? 姑姑,這一腳踏進去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記憶里她總是哭著回來,再哭著離開。確切的說姑姑的婚姻是不幸的,不是衣食的短缺,是精神的崩潰。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姑父的脾氣不好,反正那些年,我恨透了這個讓姑姑經常哭著跑回來的男人。

? 結婚7年,姑姑終于有了自己孩子,孩子便成為了她所有的精神支柱,用含到嘴里怕化了,捧到手里怕掉了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記得奶奶帶我去她家,那時西山的小合院里,我看見姑姑微笑的表情,我哭了!多么不容易的幸福呀!女子本弱,為母則強。姑父的脾氣也有了些好轉。我是多么的希望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不要再對姑姑大打出手了。確實,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家的笑聲多了起來,也許,是老天的眷顧吧!賜一個小天使來安撫彼此。我是高興的,包括我的家人們也是。

? 那年,奶奶走了,姑姑的天塌了。

? 又過了兩年,我到外地上學了,家里沒有電話,很少的書信聯系,放假回家,姑姑卷縮在墻角,整個人都瘦的變樣了,母親說:“姑姑離婚了!”我反倒舒了口氣。可是,孩子呢?他可是姑姑的命呀!在這場糾結的婚姻里受傷的不僅僅是姑姑一個人,姑父也是,母親說姑父寫血書了保證不再打姑姑了!可是,帶血的口子一次又一次的被撕開后還能復原嗎?他們像兩只擁抱在一起的刺猬……

? 婚是離了,可她又怎么能丟掉孩子呢?一個早把孩子當做自己所有的母親,怎么忍心丟掉孩子呢?姑姑常常跑去偷偷地看望孩子,但她比之前堅強了,獨立了,她自己去打工賺錢,贊錢偷偷給孩子買好吃的,好穿的。

? 最后,不知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姑姑姑父又在一起了,也許是姑姑不想讓孩子失去家庭吧!好在孩子還是心疼她的。后來的日子,姑姑沒有在家閑著,她用自己的雙手,去當服務員,去裝鹽,去撿鐵……靠著自己的辛勤勞動養活自己,貼補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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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姑姑發來一張酒店的免費婚紗照,看著她含羞的臉龐,我突然熱淚盈眶,大半輩子過去了,姑姑終于找到了她一點點的自信,許多年前她也是爺爺奶奶哥哥們跟前的小公主,她也有自己天使一般的夢想,她也有自己的羽衣,只是在無數個不為人知的夜晚,她會舔撅著自己的傷痛,默默地將羽衣藏起來。

? 世界再大,大不過寬容,姑姑用她有點懦弱的忍耐,給了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 愛恨情仇,抵不過諒解之心,春去秋來,姑姑與姑父無論愛與不愛,他們也許早已釋然。

? 多么希望他們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沿著自己的心路走下去,可是我又能為他們做點什么呢?也許,年少夫妻老來伴吧!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抱著孫子相互逗樂吧!這也是我們所有家人的期望。

? 我的可憐又可愛的姑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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