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我感到無助的時候，那些勇敢前行的人用他們的光輝照亮了道路。一張白紙，誰都想用最喜愛的顏色去繪制美麗的圖畫，卻被人踩臟，隨風飄揚，掉在污水里，不會有人再想撿起來。當鼓起勇氣接受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已經問心無愧的時候，才發現，在陽光下，在春風里，它成了一副美麗的圖畫。

一

秋收，院子里停了兩輛牛車，牛拴在院子里一棵樹上悠閑地吃草。

我們全家十幾口子正圍著兩個小方桌吃飯。碗筷聲、咀嚼聲、長輩的呵斥聲不絕于耳。一個長頭發、身材高挑、膚色白皙的姑娘拉著板車進了門。

我爸放下碗筷，驚呆地問：妹子，你咋回來了？

我看到板車上用麻繩捆著陪嫁的紅色的嫁妝箱子和幾個大包裹。包裹上還坐著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孩。

爺爺扔下飯碗默不作聲進了屋。

奶奶跺著小腳，用拐杖說一個字就捅一下地：

你活該！我說過多少次羅來靠不住靠不住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還是我從小看大的小韋好，你就嫁給小韋好了。

媽，羅來死了！我也沒有地方去。

這個人是姑姑嗎？

姑姑出嫁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奶奶一再不讓在家里說姑姑的事情。越是不讓說，姑姑的故事越是不經意出現在大人們的閑談中。據說姑父是姑姑的高中同學，家庭條件很好，幾乎是帶著連見都沒見過的聘禮上門求親的。奶奶死活不答應。奶奶說我怎么給荷葉交代呢？你是小韋沒過門的媳婦啊！

我從奶奶不順心咒罵的時候總能聽到姑父的名字。

我對姑姑從小充滿了好奇，爸爸是老大，我還有兩個叔叔。

過年的時候小伙伴除了在本村拜年外，還要到外面的親戚那拜年去。我沒有姨，也沒有姑，因此在初三以后院子里總是一大堆不認識的小朋友，我要是能有個姑姑，去姑姑家拜年該有多好啊！

姑姑跳黃河不成，最后選擇了私奔。

連爸爸都對姑姑頗有成見。三個哥哥供她一個上學，不指望能有什么出息，只要能嫁個好人家就行了。最后高中剛畢業，還未踏入社會。為了一個羅來竟然跳黃河。關于姑姑跳黃河的事情，爸爸在我們這個小家經常念叨。好好的妹子為啥非要跳河呢，水多冷多險啊！

姑姑結婚不成，于是選擇了跳河，是爸爸一路追著姑姑，把姑姑從河里拽回來的，姑姑已經昏迷，又讓人心疼又讓人難過！

奶奶總說生了三個兒子娶了三個媳婦沒有一個貼心的，就這一個女人還被羅來拐跑了。

姑姑自出嫁后照顧意外受傷的姑父從未回家。

姑姑穿著時髦的連衣裙，在外面見過世面就是不一樣。比起她的三個哥哥，再看看身材不高的奶奶，以及老態龍鐘的爺爺，姑姑一定是天生麗質，天女下凡也不過如此。

姑姑的兒子羅寶比我還大幾個月，他坐在板車的幾個木箱子中間，手里拿著一大袋子吃食，什么也不顧也不苦鬧地呆坐著。

奶奶拄著拐杖圍著車子轉了三匝。她看著當年置辦的嫁妝，如今分毫不差地又回到了家。只是多一個兒子。奶奶翻著白眼說，你帶著一個孩子，我就不好給小韋他媽說了。你為什么要把孩子帶回家呢。他是羅家的人，你養他一輩子，他也是羅家的人。

奶奶養了三個兒子，院子已經住不下，姑姑只好住在廚房。那時候沒有分家，全家人少說得有十幾口。你來我往，打打鬧鬧。

姑姑主動分擔了為全家人做飯的責任。她從天不亮一直干到天黑。洗菜做飯、打掃衛生、喂豬喂雞。姑姑做的飯很好吃，他不會胡亂地把菜一炒，而是略懂廚藝，把簡單的菜肴也做得有滋有味。有時候姑姑也會把我叫到一邊，往我嘴里塞口肉或者水果。

自從姑姑回來后，小韋的媽媽荷葉奶奶總往我家跑，她以前也經常來我家，但沒有這么勤快。奶奶和荷葉奶奶是拜過的姐妹。她們之間的友誼超越了同胞姐妹。

媽媽常常說起奶奶的往事，她幾乎是奶奶的崇拜者。奶奶生在一個非常貧窮的家庭。長到十幾歲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過來的。東家一口飯，西家一身衣。父母臥病在床，不僅給不了她什么條件，反而事事依賴她張羅。自懂事起，她無所依靠。后來父母飽受折磨相繼去世。她也想找一個上門的，可一貧如洗的家庭讓很多看上她的人都打了退堂鼓。轉眼過了二十，她給自己找起了婆家。荷葉奶奶和奶奶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從小約定，如果以后出嫁，就嫁到同一個地方，還跟以前似的，一輩子多有意思。以后要是有孩子，就做親家。

荷葉奶奶有兩個兒子，奶奶有三個兒子，這姑姑出生之前，兩個人幾乎都覺得做不了親家了。姑姑幾乎是兩個奶奶的孩子。從小吃穿不愁，一個人同時享受兩份愛。這也使得姑姑天性喜歡自由，隨性活潑開朗。

姑姑幾乎是村里第一個上高中的女孩子。奶奶要張羅他和小韋的婚事，姑姑也沒說反對。后來還是荷葉奶奶拿出了姑姑的學費。后來才聽說這些錢全是小韋的。

二

我們都以為姑姑和小韋能夠走到一起。

小韋快30歲了，至今孑然一人。現在姑姑又帶著一個孩子。這樣好的男人還去哪里找呢？甚至奶奶都已經開始籌辦姑姑的婚禮。

誰知道姑姑又有了新的愛情。

這一場愛情讓我們全家人猝不及防。

姑姑和她的初中同學寧靖相見恨晚，不可自拔。

當時我只是一個小孩。姑姑常常找我幫她給寧靖送東西。

寧靖就是個病秧子，全村人無人不知，姑姑卻偏偏看上了他。

寧靖還是一個孤兒，他只有一個叔叔。叔叔在村里幫別人拉水把他養活大。

他和叔叔的院子很大。兩個光棍男人幾乎都管理不過來。院子里長滿了很多草。

只在院落的一角有一排瓦房，穿過一條羊腸小道才能到屋里。

姑姑給寧靖送過不少吃的東西，比如一盤餃子、幾個包子、一筐甜瓜。

每每寧靖讓我捎給姑姑的東西還要多。不過寧靖總叮囑我，不要打開看，然后隨手塞給我幾張零錢。

寧靖對羅寶也特別好，他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他總花很多時間陪羅寶玩耍。

奶奶知道了這件事之后。對不起荷葉奶奶的往事涌上心頭。曾經一個羅來毀了女兒的幸福，現在一個寧靖還要再毀掉女兒的幸福嗎？除非自己老糊涂了，否則絕對不答應這門婚事。

姑姑是有主意的人，她不嫌寧靖家貧，也不嫌他有病，我們都不知道姑姑是怎么想的，和一個根本走不到一起的人結婚過日子是多么令人驚訝。這件事也成了我們家的一個笑話。

時至今日，姑姑都是我極為佩服的人。她有一顆勇敢的心。正是每次在婚姻的道路上“任性”，姑姑也是很快樂的人。

荷葉奶奶做了最后的努力，答應把堂屋給姑姑做婚房，婚禮怎么高興怎么來，還搬出了算命先生，說姑姑是木命，小韋是土命，土里長木，是富貴婚。姑姑是荷葉奶奶看大的，生下來就有兩個奶奶。自然不能跟荷葉奶奶過不去。姑姑忙碌著活計，得空說：奶奶，我知道。

你知道為啥不和小韋結婚呢？你倆從小耍到大，知根知底，多好啊！

奶奶已經不和姑姑說話了，只剩下荷葉奶奶苦口婆心，好像荷葉奶奶才是姑姑的親奶奶。

春種之后，莊稼沒有發芽，只有綠油油的麥田等著澆灌。

奶奶不給姑姑安排任何活，但姑姑見活就干，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

在這樣的冷戰下，姑姑搬出了家，在奶奶的授意下沒有一個人送。

我費力地推著姑姑的板車，姑姑將拉帶掛在肩膀上，拉帶嵌進了她秀美的頭發。

羅寶哭著喊著，姑姑執意不管不顧。

到了寧靖的大院子門口，寧靖換過了姑姑拉車。

她伏下身子對我說：回家吧！

三

大人們都以為姑姑肯定過不好日子。

姑姑卻讓自己的生活變了樣子。

別的不說，姑姑家要蓋房子，地基挖好了，墻也砌好了，準備澆筑平頂。在農村，這就是大事，必修讓村里有威望的人和家人都要到場。姑姑親自到家請奶奶好幾次，奶奶就是不去。奶奶說：要去也行，你必須回家，嫁給小韋。姑姑聽完就無奈地走了。

姑姑家蓋了大房子之后，經常讓我去她家。

我說，奶奶真是過分，為什么就不同意你和現在的姑父在一起呢？

姑姑笑著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要說姑父還是很有錢的，每次見到我，都會給一些零花錢。我一點都不覺得姑父令人討厭。他身材不高，大濃眉，大眼睛，大耳朵。特別是對我來他家非常歡迎。對羅寶也有求必應。羅寶早喊他爸爸了。

只知道姑父身體不好，干不了重活。有一次，姑父在豬圈挑豬糞，我和羅寶在一旁幫忙趕豬。突然，姑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嚇得我趕緊趕緊喊姑姑。

羅寶解開姑父的衣扣，從他的衣袋里拿出一瓶藥，倒出幾顆塞進姑父的嘴里。在豬圈臟兮兮的地上躺了半小時姑姑才讓他起來。起來后，姑父摸著我的頭說，別怕，姑父累了，歇一會就好了。

幾年后，我也上小學了，和羅來一個班。

姑姑懷孕了，放學后我喊回家吃飯。

我不想去姥姥家，姥姥不喜歡我。羅來怯怯地說。

奶奶可喜歡你了，她也喜歡你媽媽，就是你媽媽不聽話。我拉著羅寶到了家。

大家都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安頓我和羅來吃飯。

羅寶告訴了奶奶姑姑懷孕的事情。奶奶沒說什么，她也阻止不了，只能唉聲嘆氣。

四

姑姑生下了一個兒子，姑父自然是喜上眉梢。

孩子滿月的時候，姑父大辦了一場。為孩子取名叫寧檸。

就這樣姑姑有了兩個兒子。但是姑姑也一直擔心姑父的身體，為了不讓他干重活，都是姑姑搶著干。

姑姑越來越瘦了，姑父于是決定不養豬了，改種菜。逢集市就在集市上賣。

在這之后，姑父的叔叔去世了，老人一輩子就養這一個侄兒，沒咋享過福，一輩子拉著一輛水車給每家每戶送水，后來裝了自來水，老人就做做小生意。

老人的小屋里我去過。那么大一個院子，老人的屋子低矮得不如牛棚。屋里一個火炕，其他什么都沒有。老人有時候讓我幫他穿針引線，他縫衣服的時候，會從掛在房梁上的籃子里摸出糖或者零食拿給我吃。

姑姑和姑父以老人兒女的身份為老人料理了后事。

傳說姑父從老人那里繼承了一大筆錢。

有一次，姑父給我零花錢的時候，我問姑父：

人家都說你成有錢人了。

姑父說，我有錢我還住在這啊，那我還不得去城里住？

我想也是，姑父都有錢了，還穿得這么樸素。一件好衣服都舍不得買。哪像姑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著很帶勁。

五

姑姑當菜農快10年了，從一個20來歲的大姑娘，變成了一個快40歲的婦女。臉上的皺紋都變成了羅寶和寧檸的學費，成了支撐這個家的支柱。

我常常幫姑姑賣菜，連媽媽都說我跟姑姑親。

姑父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一段時間救護車來了好幾次，將姑父從鬼門關救了上來。

姑姑學會了開三輪車，早上天不亮就裝菜，晚上很晚才能回來。

姑父在家里休養，一個人沒法照顧自己。羅來放學前、放學后要做兩頓飯，還要照顧一下寧檸。

家里的人太多，又吵又鬧，我經常在姑姑家寫作業，也順便幫羅來。

姑父去世的那年，他突然病情好轉，吃藥打針能控制病情。

我們都以為自此以后姑姑就能減輕點負擔。

那段時間到周末的時候，我和羅寶、寧檸一塊幫姑姑賣菜。

姑父看來真的好了，姑姑在前面招呼客人，姑父在后面搬菜。

這種狀況持續到了年底。過年的時候，姑姑家準備了很多的年貨。肉有牛羊肉、整只雞、豬頭肉、肉丸子。姑姑特別在意這個年節。從臘八一直忙年后。

初三的時候，羅寶、寧檸一塊和我回家看奶奶。

奶奶雖然嘴上不饒人，看到這兩個又聽話又懂事的外孫子，自然高興。

姑父最終沒有熬過初七。按老家的說法，初一到初七的葬禮不吉利。辦后事的時候很冷清。姑姑完全變了一個人，越來越消瘦。

應該是姑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情況，臨終前的半年是硬挺過去的。

誰也沒想到，都說姑父沒有錢，但是卻偷偷給姑姑留了一大筆錢。

姑父去世后，奶奶心軟了，她心疼女兒，也心疼兩個外孫子。知道寧靖給姑姑以后生活費用，也對寧靖沒有那么恨了。

六

姑姑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但是都傳說財產頗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羅寶和我都上了初三。姑姑來學校送飯。她怕到長身體的時候營養不好，只要有時間就會給羅寶送飯。姑姑叫羅來去教室喊我。

我從欄桿向下看姑姑，在人群中找到了瘦弱的姑姑。她四十多歲了，穿著紅色的棉服。頭發也變得稀疏，索性披在肩上。一雙皮鞋已經開裂，漏出了白色的條紋。這么好的姑姑，怎么能經歷這么曲折的人生？

要是她能好好地聽奶奶的話。是不是就能平靜而幸福地過一輩子？

眼淚不由自主地就下來了。

姑姑的飯從來都不打折扣，有肉有菜，有時候還有燒好的小米粥，又暖和又好吃。

我們找了一處小花園里的石桌凳吃飯。

姑姑看我們吃得很香，深深的顴骨里綻放出美麗的笑容。這笑容在我從小見過姑姑的那天起，就一直掛在她的臉上。有時候是在奶奶罵完姑姑的前夫后，有時候是在別人議論姑姑后，有時候是在姑姑披著軍大衣開著三輪車的時候，有時候是在拉了一車菜顧客很少的時候，我不知道姑姑到底從哪里找到的勇氣，現在姑姑就只有兩個兒子了。

七

在我上高中的時候，羅寶沒考上高中就輟學了，去了南方打工。

姑姑和小韋叔叔的故事好像進入了完美時機，姑姑守寡，小韋叔叔未婚。兩人在一起是奶奶多年的心愿。我也認為小韋叔叔多年沒結婚就有惦記姑姑的原因。荷葉奶奶有些不愿意了，姑姑死了兩個男人，別怕是對小韋不好。奶奶寬慰道：那是迷信。

荷葉奶奶不信，去問了算命先生。

說姑姑和小韋叔叔命里沒有那個緣分，走不到一起的。荷葉奶奶后來轉述給奶奶的原話是：一個土命，一個木命怎么就走不到一起呢？我都問先生了，先生搖頭。

放假的時候，我去姑姑家。寧檸一見我就問我高中的事情，他也要考高中了。

姑姑在自己院子靠近大街的地方開了一個餃子館。一個人既是廚師，也是服務員。正是吃中午飯的時候，三張桌子坐得滿滿當當。姑姑在后廚下餃子，我幫忙上餃子。

我把餃子和蘸水端上桌，幾個本村的人分著吃。邊吃邊說：這老板娘去哪里了？叫個半小子給我們上菜，老板娘在哪？

我不明所以，說：叫老板娘有什么事情，還要加菜？

一個光著頭、上半身赤裸著、把拖鞋踢到一邊，光著腳的人吼：我就要老板娘上菜咋了？

我聽出了這個人心懷惡意，就準備上去打他。姑姑這時候，滿手油就出來了，拉住了我。

姑姑說：奔頭，你又想干啥，這是我外甥。

姑姑把我推到后廚。

我在門簾后面聽見姑姑教訓奔頭說：你不是要加菜嗎？我這醬牛肉、醬豬頭都有，你要不要？

那個人不說話了，只是用筷子搗著餃子，身邊的人勸說著不說話了。

姑姑到了后廚又忙開了，我就問姑姑：他使壞！

姑姑瞪了我一眼。

從這之后，我也想讓小韋叔叔進這個家門了。

八

最終，我上大學了，離開了家鄉。平時和姑姑只在電話里聯系。

上大二的時候，姑姑又結婚了，姑父不是小韋。

我參加了姑姑的第三次婚禮，也是唯一一次參加姑姑的婚禮，這一次婚禮全家人都參加了，可是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

姑姑的丈夫是她餐館的服務員，后來在她的培養下也成了餐館的大廚。

婚禮簡單而隆重。

姑姑一襲婚紗，頭上帶著花環。新丈夫身穿西裝，非常精神。

姑姑開心地笑著，笑著……

小韋叔叔也結婚了，兩個人也都有了著落。

九

后來我也結婚了。

不過很快就離婚了。

我心情低落，所以常常回家。

父母一輩子平平淡淡地生活是無法理解我現在的處境，在離婚后更是無法接受。

我在村子里閑轉，碰見了姑姑。

姑姑老遠就喊我的小名，非要叫我到她家去。

我拖著腿，姑姑拉著我進了門。

姑姑的餐館也不開了，現在在家種種地。

姑父在外面做點生意出門去了。

那正是秋天，院子里一顆銀杏樹金黃的葉子紛紛掉落。

姑姑從屋里搬出桌子和凳子，又去洗蘋果、梨。擺了一桌子。

原來以為我長大了和姑姑沒有話說，沒想到和姑姑聊了很多。

我問姑姑，你結了三次婚，人家一輩子才結一回，經歷了這么多人生是什么樣的？

姑姑拿給我一個蘋果。

我邊吃，姑姑邊說：在姑姑是大姑娘（當地指未婚年輕女子）的時候，我以為我的一生也能收獲幸福，可是在很多時候，一些美好的設想沒有變成現實，但人也得活啊！

我一直以來覺得姑姑很辛苦，問姑姑：你真的感覺你幸福嗎？

姑姑認真的說，好像是在告訴我：幸福是自己追求的，不是別人給的，你可以和別人一起享受幸福，卻不能和別人一起追求幸福。

50多歲的姑姑講起話來像老師一樣，她給我講述了她和羅來結婚時候的事情。

原來，她和羅來之間感情是在同學時候培養起來的。

兩個人的感情特別好，但是羅來的父母對姑姑不滿意，時常找姑姑的茬，想把兩個人拆散。姑姑因為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因此表面上保持著對他父母的尊重。

姑姑越是妥協，他父母越是變本加厲，處處為難她。羅來夾在之間左右為難。

她一個人身處異地，找不到訴苦的地方。結果兩個人離婚了，羅來和她離婚的時候沒有死，是她認為羅來在她的心里已死。

這一個“死”，讓她徹底斷絕了和羅來的聯系。

可姑姑愣是活出了她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