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我不能盡情享受;有那么多深刻的事,我理解的那么膚淺。
在文殊院,一個手拿羽毛的中年男子攔住我,笑瞇瞇地說:“挖耳朵嗎?”
挖耳朵!這足夠引起我的興趣。“怎么個挖法?”我問。
“二十塊!”
“行!”
一筆交易達成了。說實話,那個人挖得并不怎么好,他不敢挖到我心癢的地方,淺嘗輒止,如蜻蜓點水。我之所以讓他給我挖耳朵,主要就是想感受一項古老的技藝。當然,如果他能夠直搗黃龍,也是我最期待的。
“洗洗耳朵吧!你耳朵有炎癥。”見我挺容易說話的,他暗暗使用誘軍深入的策略。不愧是諸葛武侯熏陶出來的。
“多少錢?”
“二十!”
“十塊!”
“那怎么行?”
“十塊!”
“好吧!”一陣清涼過后,我?guī)е┰S的遺憾走開了。
“挖耳朵”是一項古老的技藝,是下層勞動者生活的手段,許多窮苦的百姓靠它買米。挖耳朵所用工具不過簡單的金屬針和鵝毛而已,甚是輕巧。在當?shù)芈糜蝿俚厍喑巧剑灿胁簧偃耍恐F肩度日,他們所用的便是“滑竿”。
這些漢子,年齡身高不一,也并非個個壯碩。他們在山路上招徠生意,敏銳的目光在游人的臉上迅速搜索需求的信息,一旦發(fā)現(xiàn),立馬跟上。那些看似有錢的老年人,還有一些長相甜美的小女生很有可能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我親見,在重壓之下,他們也是齜牙咧嘴,痛苦不堪。上坡時,后邊的漢子身體使勁前傾,脖頸后邊的肉聚起一堆;下坡時,前面的漢子則腳步踉蹌,雙手使勁控住滑竿。山路崎嶇,他們最愿做的卻是把顧客從山下抬到山上,再把他們從山上抬下來,以換取一份整裝的收入。
我問了兩位抬滑竿謀生者的年齡,一位五十歲,一位五十四歲,兩位都是臉色焦黃。“快抬不動嘍!”他們的聲音里滋味不同尋常。
都是活命的手段,不同的是掏耳朵輕巧,抬滑竿笨拙。
有山有水就有廟。古老的四川,宗教的氛圍還是比較濃的。
在金沙庵,目睹了女尼用餐。“佛門一粒米,大如須彌山。”看她們虔誠的享用齋飯,舉手投足甚是規(guī)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世間所有的宗教,其核心要義都是教人做人。佛教徒實行分餐制,
在文殊院。我親眼目睹了藏傳佛教舉辦的重大的法事活動。老的弱的病的殘的相攜而來,年輕的體壯的漂亮的結(jié)伴而出。他們簇擁在年輕的活佛面前,眼里流露著熱切的目光。我呆傻的在一旁看著,看他們自顧自的在一旁磕頭,看他們用嘴唇親吻著活佛的衣角,看他們用舌頭品嘗著活佛點化的圣水。我開始羨慕宗教徒,因為他們心里有根。
在青城山,同游者驚奇地說:“那么粗的一棵樹,竟然是在屋子里長出來的。”
我說:“這也許就是道家主張的道法自然吧!”
道家并不主張一方對另一方進行積極的控制,相反,他主張融合。我們總是在強調(diào)對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但在根本的理解上就是偏的。對傳統(tǒng)文化的學習不是讀幾首古詩學幾篇文言文就行了,那樣做是誤讀。看看我們的身邊吧,人們總是在做著無謂的改變,把舊房子扒了,叫除舊;蓋上新房子,叫布新;再扒了叫復古。扒來扒去,一個時代的文化沒有了。
寫到這里,我湊夠了整整九篇,這似乎是個比較幸運的數(shù)字。朋友建議取名《成都行記》比較好。對這個提議,我心里忐忑,這樣的涂鴉也配起個好名堂?不過,我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在丈量這方土地,筆觸是真實的。我喜歡真實,僅僅是喜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