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見識”,“見”方可“識”;只“識”不“見”,便如聊齋里的美人兒,美則美矣,總歸是虛的。不想做悶葫蘆般的呆書生,少不得多走走,多看看,多和人聊聊。
許是同宗同祖的緣故,我和先生對日本和臺灣比較偏好。日本語言不通,總有種不是自己人的隔膜感;臺灣則不同,無論身材樣貌,還是風俗人情,都和大陸差不多,格外親切。經濟更領先,文化上日本、歐美和傳統習俗交融,既傳承又有創新,親切之余,心里更有說不出的熨帖。
熨帖不是因為景,而是生活于其中的人。
去年9月份,和先生自助游臺灣,12天的時間,遇見不少形形色色的普通臺灣人,甚至有些當時沒太在意的細節,這幾日和朋友聊起來,竟越來越清晰,索性記錄下來。
** 開寶馬3系GT的80后房東 **
這樣的標簽,會讓你想到什么?富二代?個性張揚?
這是我們臺灣之行首站,臺北民宿的房東。下飛機后,由于不熟,取行李、辦電話卡拖了點時間,等搭捷運抵達約定地點,晚了差不多1個小時。
還是房東先認出我們。遠遠地笑著沖我們招手,個子不高,看上去敦實干練。走近了,笑容燦爛地和我們握手,一點都沒有等待的不耐煩。
出了捷運站,迎接我們的是一輛簇新的寶馬3系GT,因著車的話題,兩位男車迷聊得很投機。我在后排一面欣賞著臺北夜景,一面有一搭無一搭地聽他們閑聊。哦,原來房東做貿易生意,出來工作早,小有積蓄,又特別喜歡車子,追求動力,才剛剛入手不久呢。算是奮斗得很成功的年輕人。
離開臺北那天,趕早上6點多的火車去花蓮,房東竟然早早到了?!皯撌莵聿榉康陌??”我們還在嘀咕??墒且膊簧蟻恚f在樓下等我們。原來因為住在鬧市區,那附近的小街道沒有出租車,怕我們迷路,一大早來送我們的。
我和先生彼此嘲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帶著這樣的羞慚,我們離開了臺北。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樣的羞慚在接下來的行程中會不時跳將出來。
** 捷運站60后阿姨 **
那是在臺北的第二天,乘捷運去臺北故宮。進站時口渴,在7-11買了瓶水。排隊等車的時候,我不時擰開喝幾口。旁邊一位五十歲左右的阿姨一直在看我,“難道是我長得太高大了么?”臺灣人普遍個頭不高。
“地鐵站里不允許喝東西哦”,阿姨軟糯略帶點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傳來。像小姑娘一樣嬌滴滴的語氣,認真平靜,沒有指責,更沒有鄙夷的表情,只是很善意地提醒。說完就很自然地轉頭目視前方,繼續排隊。
對比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大媽“微博拍蹲照”事件,現在想起來竟有點小感動。
** 高雄女漢子 **
因為想盡可能多地體驗臺灣當地風俗民情,高雄站,我們在Airbnb上預訂了一家特色汽車旅館。
抱著多走多看的目的,坐公交車途徑情人橋時,我們便下車,拖著行李邊走邊逛,抵達已是晚上近9點。遠遠看到二層的霓虹燈招牌,“就是這里了”,一口氣松懈下來,才覺得走的精疲力盡。
可是招牌下竟然沒有酒店入口!我們不得已打起精神,圍著花壇兩側找了三圈,還是沒找到!旅館電話打不通,許是位置偏僻的緣故,路上連個行人都沒有,很是絕望。
這時候突然來了個騎摩托車的姑娘,頭發短的讓我們一開始以為是小伙子呢。也不知道路。本想作罷,再謀辦法。“等我幫你們看看”,姑娘說完帶上頭盔,突突突走了。等了3、2分鐘,突突突地回來了。原來旅館入口在地下停車場里面,得順著外面馬路走,怪不得我們看不到。
怕我們走岔路,姑娘一直慢慢地騎著摩托車跟在后面,細心地看我們和酒店前臺對接上,才掉頭,風馳電掣地去了。
** 臺南出租車大叔 **
去臺南那幾日,正值登革熱肆虐,臺南是重災區,所幸自助游,怎么玩自己說了算。我們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打車去臺南火車站寄存上行李,一身輕松地去赤坎樓、安平古堡等幾個比較出名的景點游玩。
就是這樣遇到的臺南大叔。大叔很能聊,什么話題都能說的頭頭是道。彼時,我們的臺灣行程已走了大半,對臺灣人的禮貌平和贊譽有加,大叔很自豪,“來臺灣就是看人嘛,景沒什么好看的,名勝古跡還是大陸多,幾千年的歷史呢?!睂Υ箨懸彩且荒樝蛲?/p>
我們先自愧于某些大陸游客的不文明行為,免得人家先說起來面子上掛不住。大叔倒中肯,“不用急,就是這幾年經濟發展太快了,為了掙錢,大家自然就比較浮躁,臺灣在八九十年代也這樣,過去了就好了?!?/p>
后來,每當和朋友們聊起現在社會價值評價體系越來越單一的話題,我總會拿出臺南大叔的這句話。
** 新竹90后IT男 **
新竹,是我們最后一站。有臺灣“硅谷”稱號,民宿房東不出所料是個IT男,很斯文陽光的90后大男孩。和幾個朋友合伙做出租公寓的生意。公寓不大,布置的蠻簡潔時尚。既有很溫馨的長頸鹿擺件、插花等軟飾,硬件方面也相當講究,印象比較深刻的是用了Kenwood熱水壺和漢斯格雅衛浴。
聽說我們要趕早上10點左右的飛機飛香港,IT男主動問我們要不要提前預約出租車?有朋友干這個。這時候本能想拒絕,會不會被宰?IT男像是看出我們的擔憂,和你們一開始想搭捷運再打出租的價格差不多,1000臺幣,5:30準時接送。價位公道,遂談妥。
第二天,IT男5點過來敲門叫醒我們,待我們收拾妥當,又貼心地幫忙把行李搬下去,微笑著擺手送我們離開。臺灣留給我的最后印象,就是這張朝氣蓬勃的年輕笑臉。
有時候我也在想,我把他們稱之為“好人”,或許對臺灣人來說,這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行為,我遇到的不過是他們超前服務業水平下溫暖的外殼。可再一轉念,卻覺得畢竟溫暖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