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氣質里,藏著他讀過的書,走過的路,和愛過的人”,狗哥坐在窗前,高深莫測的對我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盯著他胡子拉碴的臉問道。
狗哥翹起蘭花指輕輕撣了撣煙灰,說“我的意思是,看我現在這么娘,你可以想象出我曾經愛過的人有多溫柔”
這就是狗哥,在這樣的時刻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說著轉過了頭,把煙噴到我的臉上,
“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大一軍訓時。當時我正百無聊賴的躺在操場上,不知哪個不長眼的一腳踩在了我柔弱的小手上,我正想破口大罵,一抬頭卻看見一張陽光下燦爛的笑臉,這張臉的容貌本來就非常俊秀,當她露出虎牙笑的時候,就更加美麗無比,周圍的一切也仿佛喜氣洋溢了。如果我在自己一生中痛苦的時刻能看一眼這種笑容,我就會不曉得什么是悲哀了。陽光透過她長長的輕微抖動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上留下了細碎的剪影,她給人的印象潔凈的出奇,讓我聯想到她的腳趾縫里一定也是干凈的。我當時一定是人中拉長,嘴巴微張,露出智障一般的表情。她本來想道歉的,可看到我這癡漢似的表情后,收住了笑容害羞地走掉了。走了一段后,她又過回頭看我,我一定還是那副智障表情,所以她又露出了那美麗的笑容。
“后來呢”我坐到了他身邊問道。
狗哥緩緩地抽出一根煙點上,繼續講道。
后來我知道了她每天傍晚都要去操場跑步,就每天早早的到操場上守著,期待她的身影出現。可能我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確實太差了,所以她把我當成了流氓。每次看到我傻兮兮的站在那等她,她都要翻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后一句話不說的邁開腿跑起來。我拼命的跟在她身后,累的氣喘吁吁,一圈下來我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了。為了能緊跟在她屁股后面,我借來了一輛自行車,操場上的人很多,我騎著車東倒西歪,但總算勉強跟上了她。我在她后面嬉皮笑臉的跟她搭話。
“哎呦,您跑的可真快呀,您是吃什么長大的,能跟我說說么”
“哎,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我當時淚都下來了,就想世界上怎么還有這么美好的姑娘,當時天是那么藍,陽光是那么燦爛,你又是那么青春無憂,顯得我別提多陰暗多渺小了。”
她還是不理我,一直跑。
我有點急了,說“人家皇上的閨女還知道搞點選拔賽什么的,你也給我一次機會啊。挺好的一灘牛屎你插回試試。”
她還是沒回頭,不過我看見她的身體明顯晃動了一下,我知道她笑了。當時夕陽的光灑在操場上,她被夕陽涂上金色的背影顯得高貴又神圣,我真希望能這么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跑完結束后,眼帶笑意的看著我,說實話,我這人自認為臉皮比大多數人要厚,但在她的目光下,我竟像個孩子一樣忸怩起來,她對我說,你騎個車算什么本事啊,你要是能繞操場跑十圈,我就原諒你了。別說是跑十圈了,她就是讓我脫了褲子裸奔我也不會拒絕。我頭昏腦漲的繞著操場跑了起來,我平時也就是半圈的量,但愛情的力量明顯讓我的身體強化了,我滿腦子都是她,根本感覺不到累。當十圈終于結束時,我四處尋找她的身影,可怎么也找不到。這時,疲憊的感覺才像潮水般襲來,我雙手撐在膝蓋上彎下腰去,大口的喘著氣,汗水從頭上滴在地上,很想笑又笑不出來。突然,一瓶水伸到了我眼前,我抬起頭順著手看到了她的臉,對她充滿感激的一笑,她高昂著下巴不看我,說“看什么,走開啦”。
說著就要走,我叫住她:“咱們要是再見了,就得算朋友了吧”。
“算是吧!”女孩笑著走了。
我們成了朋友后,就整天廝混在一起。那段日子真叫人懷念啊。記得有一次,我們一起去觀賞櫻花,一來到公園的入口處,滿眼便是紅色垂櫻,馬上使人感覺到了春天的景色。連低垂的細長枝梢上,都成簇成簇地開滿了紅色櫻花,像這樣的花叢,與其說是花兒開在樹上,不如說是花兒鋪滿了枝頭,肆意盛放的櫻花美麗極了。有一株老櫻花樹開滿了粉色的花,它的枝椏下垂,像垂柳一般,并且伸張開去。她走到櫻樹蔭下,微風輕輕地吹拂過來,花兒飄落在她的腳邊和肩上。我看呆了,走過去緊盯著她的眼睛,她的眼中亮晶晶的,像是兩盞明亮的燈。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抿著嘴笑起來,一邊拿起我的手,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當我的手碰到她臉上細嫩的肌膚時,心跳不知道快了多少拍,仿佛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宇宙間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櫻花靜靜地落在我們的頭上肩上。我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我們被邊上游客的聲音驚醒過來,她把我的手松開時,一下子連脖子跟都漲紅了,那顏色讓櫻花都遜色了不少,為了掩飾這點,她慌慌張張又抓住了我的手說,我們去那邊涼亭里坐坐吧。
涼亭里坐著憩息的人們,有的在喝飲料,有的在吃東西,也有的小孩子在橋正中跑來跑去。我們坐在那喂水里的鯉魚,她把鉺食扔到池子里,鯉魚便成群簇擁上來,有的還把身子挺出水面。微波一圈套一圈地擴展開來。櫻樹和松樹的倒影也在波面微微搖蕩。在那兒坐了好一陣子,我定睛凝望著水面。
“在想什么呢?”她問道。
“怎么說呢。總會有什么也不想的幸福時刻吧。”
“在櫻花盛開的日子里……”
“不!在美麗的小姐身邊……這美麗感染了我。”
她的頭靠了過來,我們就這樣在片片飄落的櫻花下度過了美好又難忘的一天。
那里的每一天和現在比起來都是美好的啊,我插嘴說道。
狗哥看了我一眼,并不理我,繼續講道。
那時的我還是個窮學生,為了充面子到處嚷嚷著要環游世界,每個人都嘲笑我的夢想,只有她一邊將炒飯分成一人一半,一邊小聲的說“帶上我”。后來,她每天伴著我到處跑,什么都玩到了,電影、賭場、酒店、草原、沙漠、火山……有一次,我們喝了很多酒,她爛醉如泥,我把她拖進房間,她已經神志不清了。
“這是什么玩意兒!他媽的,媽的!這是什么玩意兒!”她說著突然咬住了自己的胳膊肘兒。
我大吃一驚,連忙撥開她的胳膊肘兒,只見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痕。
接著她拿起了紙筆,自己只顧亂寫起來。說是要寫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于是一連寫了十幾個電影演員的名字,然后把我的名字連續寫了無數遍。
我心里那難得的豐滿的東西,漸漸地熱起來了。
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狗哥溫情的說著,我從未見過他的表情這樣柔和過,可我還是無法把他故事里那個唇紅齒白的白衣少年和眼前這個人當成同一個人。
眼前的狗哥劍眉闊嘴,身軀凜凜,相貌堂堂。根根胡須像刺破皮膚生長出來的鋼針一樣,左側顴骨上有一道矚目的傷疤,這是一個像把刀一樣的男人。
“你也是一覺醒來就來到這個世界了?”我問狗哥。
“對,還沒來得及和她道別”
正說著,遠方火光沖天,傳來了巨龍的咆哮和魔獸的嘶吼,狗哥站起身,背上刀,沖我一笑道“走吧”
說著沖出了這間小木屋子,我沖著他的背影大叫:
哎,她叫什么名字
他邊向前走,邊用右手從背后緩緩的拔出那把大刀,只見他雙手持刀,兩腿微躬,以進攻的姿勢與一條巨龍對峙,天地間除了烏煙瘴氣的飛禽走獸外,還有他洪亮的聲音徘徊:
“王雨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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