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無人。
房內也沒有第二個人。
窗戶旁牽了一根鐵絲，上面晾著洗好的嘉莉的衣服。地掃過了，桌椅門窗都擦過。心上的負累仿佛一下子輕了好多，睡得香甜，連清晨的空氣也格外清新舒服。嘉莉翻身仰躺，雙手枕頭，“今天是不是要陪他們四處走走玩玩？”
鑰匙開門的聲音。
蔡蓉推門進來，也飄進來一縷久違的稻米的香氣。“我找房東借了爐灶，給你煮了點兒粥，快起來趁熱吃。”
桌上只一碗白粥，嘉莉坐在桌前，蒸騰的熱氣撲在面上，禁不住鼻酸眼熱，滴滴答答的珠兒就都落在了一口未動的碗里。蓉姐背對著她收拾床鋪，嘴里還在念叨：“嘉莉啊，你都不小了，還不知道自己照顧自己？”
嘉莉沒答話，咽了一口粥，淡淡的澀。
“怎么了？還怨我打你？”
臉便如那日一般火辣辣地紅了，疼了，滴滴答答又落了一陣雨。忍著喉嚨處的疼痛大口大口地吞咽著白粥，燙得人心口都是痛的。
蔡蓉坐下來，嘆了口氣，“我下手不輕的，我知道。你也別怪我打你，等你以后當了媽就知道了。可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青文不能復生，我有錯，她有錯，你有錯，我們犯過的錯也不能從頭再來。這么一想，我也就不恨你了。”
“沒關系的，蓉姐你不需要原諒我。”頓了一頓，“況且，我也沒有資格怨你。”吸吸鼻子，扯兩張紙巾擦干臉，嘉莉若無其事站起來洗漱。
蔡蓉又怎會看不到她情緒波動？待嘉莉洗漱回來，便把眼紅紅的她拉到身邊坐下，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個紅色緞袋塞在她手里。
“這對金鐲子老早就打好了，你別嫌樣式土，留著以后結婚當嫁妝，啊？”
袋子沉甸甸的，嘉莉反手又給塞了回去，“我不能要。”
又補了一句，“不要對我太好。”心中沒說完的那句是，“我會舍不得。”
“那你就還是在生我的氣。”蔡蓉執意拿出鐲子，一邊一個給她套在腕上。白皙幼細的手腕上，一對金燦燦的龍鳳鐲墜著，蔡蓉喜歡地看了又看，又摸摸她手背，“你看多好看，我就知道一定好看的。”
“還有還有，酒是不能再喝了。你看你那天醉在大馬路上多危險，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這里無親無故的，還這么不小心。再說了，喝酒傷身。聽話，啊？”嘉莉被攬到蓉姐懷里，頭靠著頭，身體感受著她傳來的暖意，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心中默念，“嗯，就一會兒，我就沉溺一會兒就好。”
蔡蓉撫著她的背，“成叔早上去給你辭工去了，一會兒他回來，我們收拾收拾就回去。”
“回去？”
“是啊，我們帶著青文，一起回家去啊！”蓉姐笑著，“傻女！”
“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青文掙脫，站起來，煩亂地在室內走動，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又或者說，她從未想過此生還能有幸福發生，那種巨大的自卑、自我懷疑和不安全感瞬間淹沒了自己，想哭，又想笑，又想哭，臉上的表情就扭曲成一團怪異。
“傻女，”蔡蓉三兩步過去，張開手臂把她擁在了懷里抱緊，“媽媽對女兒好，不是很正常嗎？”
“可我不是青文啊......”瘦小的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抱得更緊了點，有手在輕輕撫摸她的頭，“青文已經死了，我知道你是嘉莉，媽媽知道的。”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