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倫勃朗的畫要來上海,我開始翻日程表,什么時候有空要去看看。聽說還有維米爾,但是只有一幅,那也值得跑一趟。
其實不久前才去了一次上海,就在第一片黃葉飄落的時候。
蘇州離上海倒是很近的,開車也就十首歌的時間。只是上海太大,車水馬龍叫人迷失慌亂,往往轉了個把小時還到不了目的地。后來就再也不開車去了。
坐火車給人一種人在旅途的感覺。我是喜歡坐火車的,無論旅程多短,都變得煞有介事起來。
在國外旅行的時候,碰到外國朋友,他們喜歡問你從哪里來。每次我說蘇州,他們都一臉茫然,表示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于是只好報出緊挨著蘇州的上海來,他們立即點頭,“I know,I know”。繼而再要解釋蘇州就是離上海半個小時車程的一個城市,那里小橋流水,煙雨亭臺。用英文說起來又實在累人,心想以后不如索性就說我來自上海吧!
年輕的時候,上海是我憧憬的城市,想去上海讀書,想去上海談戀愛,想去上海找工作。反正只要到上海去,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是有希望的。
那時候真是年輕啊。
如今說起上海,只覺得它大。我從來都分不清它的東南西北,也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走在上海的街頭,好像被拋棄在空曠的野地,無依無靠。
那些在上海短暫停留的日子里,只記得沒完沒了的坐車和轉車。那時候坐車的人們還沒有手機可玩,我也不記得大家都怎么打發時間,只記得車上常能聽到東北口音的聊天聲。
最近這次去,是為了看浮世繪。
浮世繪是種極端的藝術,一邊是極致唯美的風花雪月,一邊是極致暴烈的江湖豪情,亦邪亦魅的氣質,跟上海很配。
展覽館的地址在莫干山路,看地圖,和上海站很近。下了火車,在車站附近找了小黃車騎過去。騎過蘇州河,原來只是一條并不寬的小河,河畔人家的窗口里,飄出柴米油鹽的煙火氣。
臨近莫干山路,道路上的氣氛起了變化,文藝氣息撲面而來,連路上的行人,都變得有了文藝氣質起來。看來目的地要到了。
上海是個矛盾的地方,在這里,天堂和地獄無縫對接。
一邊是市井街巷的鍋碗瓢盆,過條馬路就可以是陽春白雪的藝術世界。一邊是一百年的法式小洋樓立在高墻內,若有若無的鋼琴聲越過圍墻飄蕩在長滿了梧桐樹的柏油路上,墻的另一邊,也許就是搭著腳手架的建筑工地,滿臉塵土的工人蹲在路邊,吃著一碗小餛飩。
佛家說“浮世”,是指人世間的虛無縹緲。又說浮世也指感官享樂世界,或指現實世界的生活百態。這不都一個意思嗎?浮世,現世,塵世,不過都稍縱即逝。
浮世繪是精致細膩的藝術,有凹凸的細節和木紋的質感,畫中的人或鬼怪,都有發光的眼睛,和細膩如絲的黑發。
制作的過程也很復雜,需圖案創作者、雕版師傅、印刷師傅和出版人協同完成。每一道工序,都要求高超的技藝和極致的耐心。
耐心,在這個時代總是被極度推崇卻又極其罕見。在幾百年前的江戶時代,有耐心是很平常的吧。時光流逝得那么慢,有大把的時間來抓取生活里的美,美的人,美的景,和那只開一夜的花。
展覽館開在一個藝術街區里,看起來像脫身于一個老廠房,跟北京的798一樣。老廠房刷刷漆,就有了藝術感,還帶著斑駁歲月的頹廢和滄桑,很多人在凹造型,發到朋友圈想必很酷。
相比之下,我覺得我們心無旁騖地直奔食堂而去,是否有點太不“文藝”。Cosplay的美少女站在聚光燈下,一群舉著大炮筒相機的人正在“咔嚓咔嚓”,他們擋住了我去食堂的路。
一個像是總指揮的男人只好攔住了我:“請等一下好嗎?”我一邊說好的,一邊思考這條飄著餃子味的路到底有什么可拍的。
食堂真的是個食堂,藝術街區里掃地干活的阿姨小妹都在這兒吃,當然也有游客。很實惠,味道也不錯,一個雞腿7塊錢,這讓我心情大好。
有一次去上海博物館看畫展,就是黃曉明辦婚宴的那個地方。看完在附近的飯店吃飯,還是個很不起眼的門面,還開在二樓,結果里面坐滿了人,一份炒飯要78。所以你明白我為什么對這個食堂這么滿意了。
逛累的時候出來休息下,買了杯美式坐在路邊看人來人往。下午三點的天空落下來雨滴,陸陸續續還有很多人來看展。外國人手里都端著咖啡,文藝青年們手里也端著咖啡。他們端著咖啡看浮世繪的樣子真好看,連背上背著的雙肩包都冒著藝術氣。
在上海,只要你愿意,每個星期都有看展的去處。這是我喜歡它的地方。
我喜歡上海的豐富和包容,喜歡這里的五光十色。我記得午夜的上海依舊熱鬧,仿佛全世界不眠的人們都降落到了這里。有人在街角擁抱哭泣,有人走過來問你借一支煙,馬路上的霓虹燈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可我不習慣上海,也許是老了的緣故。我覺得自己沒法在這個地方平靜的呼吸。它那么大,無限繁華,可對我來說像是曠野。
也慶幸蘇州沒有那么多展覽(還是希望能再多點的啊),這樣我每隔一段日子就去上海一次,走走逛逛,一天就返回,時間和距離都剛剛好。
也是在蘇州待久了吧,舉手投足都是慢節奏。至于浮世繪,隔著玻璃看一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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