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州到成都,從東邊到西部,1859公里,27小時,一覺醒來,已在千里之外。
成都是個溫潤快樂接地氣的地方,那里的人們豁達樂天,只要有火鍋吃,有麻將打,沒什么事過不去。那里是我的家鄉(xiāng)。
自上次離家,我已經(jīng)有九個月沒有吃過火鍋了。
江南多美食,但是沒有好吃的火鍋。火鍋好不好吃,聞一聞就知道了。從蜀地走出來的火鍋店,為了迎合當(dāng)?shù)厝罕姷目谖叮谖兜郎隙甲隽烁牧迹炔焕保膊宦椋蜏膊唤?jīng)煮了。再加上放了過多的香精和味精,從火鍋店里的飄出來的氣味,乍一聞很誘人,再聞就只剩做作了。
有追求的火鍋店,用料講究,辣椒、花椒和香料,都必須精心挑選,再用上好牛油熬制。一定必須要用牛油!因為牛油有獨特的厚重香味,能很好地吸收辣椒和花椒的味道。這樣的湯汁煮出來的香氣,能將腦殼頂都掀開!而且越煮越香,哪怕吃上兩個小時,照樣油湯紅亮,滋味豐富。
成都有數(shù)不清的火鍋店,各有千秋,很難說哪一家最好。在我心中,“大宅門”火鍋就是最好吃的,沒有之一。
每一個去成都的朋友,我都強烈推薦他們?nèi)ァ按笳T”吃火鍋。我跟他們說:“如果你去了成都卻沒有吃“大宅門”,也請要騙我說你去吃了。”
每回過年回家,和朋友去“大宅門”吃幾頓火鍋是保留節(jié)目。三五好友坐在一起,圍著一鍋噴香滾沸的紅油,涮著毛肚和黃喉,額頭上汗珠一粒一粒往外冒,涕泗縱橫,那叫一個痛快。
一邊涮毛肚,一邊喝啤酒,不留神已經(jīng)吃下一肚子五味雜陳,回到家說不定要大哭或者大瀉一場。然后心里默默發(fā)誓一個月內(nèi)再也不吃火鍋了,結(jié)果第二天發(fā)現(xiàn)自己又坐在火鍋桌前,還是和昨天那一幫朋友,還是幾樣最常吃的菜,繼續(xù)著油湯滾沸,煙霧升騰,像一個不會醒的夢。
然而,臨到上車前,我卻生了口腔潰瘍。連喝水都痛。
醫(yī)生說,沒事,吃點藥過幾天就好了。可是我不想過幾天,我想馬上好,我馬上就要吃火鍋了!我請求醫(yī)生給我吊水,這樣好得快。
醫(yī)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看著我,像生物學(xué)家觀察一個奇怪的蜘蛛標(biāo)本,“哪有自己要求吊水的?吊水對你沒有好處,你這點病多休息就行了。”
我不死心,又央求了兩次,面容慈祥的醫(yī)生有點生氣了——從沒見過這么急躁魯莽的病人呢——斷然拒絕了我的要求,并宣布就診結(jié)束。
我坐在火車上,萬分沮喪,看著列車飛速地奔向成都,而我卻感到火鍋正在離我遠去......
是美麗智慧的彝族同胞拯救了我的火鍋夢。
本來我們的計劃是在成都停留三天,然后轉(zhuǎn)到西昌,從那里進瀘沽湖。不巧趕上西昌城里舉行彝族火把節(jié)慶典,那幾天所有的酒店都被預(yù)定光,即使幸運找得到房,價格也比平時高出四五倍。
明智的做法當(dāng)然是等火把節(jié)過后再去西昌,這另我在成都逗留的時間得以延長,也有了足夠的時間來痊愈潰瘍。
感謝喜歡火把的彝族同胞!
成都的小伙伴早已蓄勢待發(fā),像潛伏多年的特工終于被喚醒,一等我發(fā)出“吃火鍋去!”的號令,立刻穿越車水馬龍,從城市各個角落聚攏到“大宅門”前。負責(zé)占位子的四點多就到了,才坐下沒多久,門口已經(jīng)開始排隊等位。
陸陸續(xù)續(xù)地,一個一個的冒著熱氣的大鍋在桌子中央沸騰起來。在店里轉(zhuǎn)一圈,只肖看一下客人點的湯鍋,就知道哪些是游客,哪些是本地人。受不了麻辣味的外地人喜歡選擇白味或鴛鴦鍋底。我從不知道白味是什么味。至于鴛鴦鍋,就更不懂了,“鴛鴦鍋是什么鬼?”
紅鍋!必須是紅鍋啊!
香油倒起,蒜泥放起,啤酒走起......一鍋紅湯像童話里巫婆的魔法水,“咕嚕咕嚕”唱個不停,毛肚、肥牛、藕片、土豆,統(tǒng)統(tǒng)往魔水里下,再扔兩個腦花兒下去。沒多久,它們就會和我的味蕾交互作用,在我的體內(nèi)排山倒海地擴散開來。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街道,還有熟悉的老朋友,坐在火鍋店才感覺真的回到了家。
這里有最安逸的人生,最痛快淋漓的生活。每次回來都會想,其實我哪里也不想去。
【原創(chuàng)文章,感謝閱讀,轉(zhuǎn)載請聯(lián)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