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藍藍的天上白云飄。湛藍寬大的天空猶如巨大的懷抱,藍色的袖袍上點綴白色的繡花。天空深情的與大地相擁,在天與地,澄藍與渾黃之間,緊密銜接在一起。大自然里的一切美好,四季的訊息,風的起落,空氣的冷暖,大地都最早知道,它聆聽到天空的細語,它孕育生命的起承。泥土是大地的披肩,綠草鮮花是它的毛發,山巒海洋,河流原野,是大地錦緞華服上的一段段故事。人類躺在大地的懷里,耕作忙碌,繁衍生息。若在浩渺宇宙里一瞥,大自然這億萬子民如同塵埃,如同無數光里的一瞬,不值一提。但這宇宙間短暫卑微的生命,對于每一個寄主,都有著沉重的使命,無論他能在塵世里散發出多大的力量,都有著不屈的勇氣,從生到死,從幼小到蒼老,與無數困境對峙挑戰,這就是生命的正面,只需要一直往前走,隨著時間的洪流,只進不退。
? ? ? ? 東勝城充滿生活的熱情,每天都嶄新明亮,有著不一樣的精彩和際遇,人們忙忙碌碌,努力的活著。青花的日子繁忙又快活,也許是獲得了真正的獨立和自由,一個人的生活,擺脫了所有的桎梏,這鮮活的生活賦予了她新的生命,她感覺自己能做許多事,還有許多事未去做,有旺盛的精力和愉快的情緒,想要了解更多的事物和道理。她和建筑工人聊天,和老師、醫生、售貨員、小商販聊天,行行業業里的信息,像故事一樣生動,反過來,也是最務實踏實的資源,青花愿意和一切人做朋友,她熱切的關心著這些陌生人的工作生活,覺得會在某天派上用場。
? ? ? 桂蘭嫂子賣貨的柜臺也是青花常去的地方,怎么進貨賣貨怎么算賬結賬給職工出工資,青花都一一細問,思考,在她看來,覺得做生意也不復雜。只要有了貨源,就有了絕對的市場,那個時代市場是國家調控的,統購統銷,憑票購買,按人頭供應,糧票油票布票,連買豆腐,都有當地流通的豆腐票。人們買自行車、手表、好煙酒都要連夜排隊,要是遇到節慶,百貨公司的門都要被擠爆了。桂蘭嫂子私下告訴青花,現在糧票買不到的東西,其實只要有了渠道,也是可以買到的,但一切都很私密。糧食永遠是硬通貨,有糧就有一切,不過錢更重要,有了錢,加上渠道,沒有辦不成的事情。當然,那些有渠道的人,一定是有權力的人,要想掙錢,必須打通這層通道,和權力攀上關系。青花似似而非的點頭,而真正明白這些道理,是后來經歷一次次碰壁之后,在實際解決問題中悟出來的。
? ? ? 一天下班早,青花去找桂蘭嫂子,桂蘭沒等她走在跟前就一把拉住青花的手,把嘴支在青花耳朵上小聲說,你看那邊,那個穿藍色中山裝的男人。青花順著嫂子指的方向一看,臉上熱了起來,怎么他也在這了呀。那個穿中山裝的男人面白無須,長相英俊瀟灑,中等身材,正在和一個領導模樣的人邊走邊說話,沒看到背向他們的青花。桂蘭告訴她,這人在百貨公司的門市上班,單身,有一次取貨聊起來介紹對象的事情,她隨口說自己的妹子人不錯,也是單身,在國營食堂上班,也沒做正式介紹,他就去食堂看你,算是有心人,就還看上你了,托人和我打問你的具體情況,你說這人有沒有意思。青花聽著,不由又望向那個“包子青年”,此時他已經走出了她們的視線。桂蘭嫂子問她覺得人怎么樣,青花笑著說,什么怎么樣,他和我說了幾次話,沒什么感覺,也不很討厭,現在我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呢。蘇老虎,嫂子說,大名還真的不知道,大家都叫他老虎,長的白白凈凈,叫這么兇一個名字。這人現在一個月掙四十六塊五,和我一樣,正式職工,人呢挺活套,朋友很多,和人相處不錯,算是那個門市部的半個負責人,你要是有心思,考慮合適,我就給你做這個中間人,介紹你倆見見面,你們自己聊一聊。柜臺上來了顧客,桂蘭忙去了,青花打了個招呼也便離開。
? ? ? ?日子過的緊鑼密鼓,老虎還來食堂,也不只是買包子了,人少的時候會跟青花聊聊天。一天,青花感冒,和老白請了假,一個人躺在小屋里,半睡半醒間聽見敲門聲,老虎推門進來,提著紅糖、點心和橘子罐頭。“去食堂聽說你病了,就問了你的住處,不放心過來看看你”。老虎看上去有些擔心和緊張,站在門口舉足無措。青花看到他的到來也很意外,忙欠身坐了起來,招呼他坐下。老虎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狹小的空間,爐子里的炭火快要熄滅,他放下東西,清理了一下爐子里的死灰,放了一些碎炭進去,又壓了一塊大一點的碳,給茶壺里添了水坐在爐子上。西北取暖基本靠燒炭,這生火也是一門技術,碎炭易燃卻不經燒,大炭不易點著,燒的慢,但熱量持久,還可以留火種。青花看老虎熟練的做著這一切,對這個人仿佛也不覺得陌生,他身上有一些父親德善的氣息,那種永遠知道該什么時間該做什么,對事情的把握,不用他人提醒,說話辦事讓人舒服。燒上了火,家里漸漸有了溫度。青花說著讓話,麻煩他頭一回到家就做這些事。老虎笑著問她感冒怎么樣了,吃了藥沒有,怎么吃飯。青花沒吃藥只是喝了水,休息好了就沒事了。她打了個謊說吃了,身體也好多了不要費心,這家里沒什么客人來過,寒酸的讓你笑話了。倆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爐子上的水壺嘩啦啦的響了,老虎沖了紅糖水放在床頭,讓青花吃些買來的點心,別讓胃空了,更難受。他將自己的故事慢慢講給了青花,倆個人第一次有了心靈的交流,原來苦命的人,更容易互相體諒,走到一起。
陜北酸曲《雞蛋殼殼點燈半炕炕明》
雞蛋殼殼點燈半炕炕明,
燒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窮;
想你想成病人人,
抽簽打卦問神神;
想你想你實想你,
三天吃不下一粒米;
白日里想你穿不上針,
到夜晚想你吹不熄燈;
前半夜想你吹不滅燈,
后半夜想你翻不轉身;
蘆花公雞墻頭上叫,
想哥哥想得我睡不著覺;
干石板栽蔥扎不下根,
什么人留下人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