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湮語(三)秘徑

堙狼將扶搖送到了臭溝子村的官營,讓他們安置扶搖,之后便與司南離開了臭溝子村,來到了村北十里的原野。原野十分寧靜,看不出這里在十天前曾經(jīng)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真靜……“司南四顧說道,”這里真的發(fā)生過血案嗎?“

“嗯。很濃的殺氣……“堙狼凝重地說道,”盡管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而且前幾天還受到了雨水的沖洗,殘留的殺氣還是那么濃。“

“客主能……感受到殺氣?“司南問道。

“就像你能聞到‘臭溝子’的氣味一樣,我也能聞到殺氣的氣味。“堙狼笑著說道,“這是我的一種感官。”

“之前看到你對付那個持刀壯漢的時候,那個大漢明明砍下了那么重的刀,為什么我看到刀速漸漸變慢,最后停在你的刀身上了?”司南不解道。

“我不光能夠感知他人發(fā)出的殺氣,同時我還能操縱自己散發(fā)的殺氣。那是我散發(fā)出濃厚的殺氣阻礙了他的刀軌。”堙狼解釋道。

兩人踉踉蹌蹌騎行了大約一個時辰,來到了從臭溝子村就能眺望到的山的腳下。這是大昭國最后的國境。從踏上山的那一刻起,就到了幽云國境內(nèi)。

司南并不急著帶堙狼上山,而是掉頭沿著山腳繼續(xù)騎行半個時辰,來到了一個小山鎮(zhèn)。

“司南,這里是?”堙狼問道,“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由仙剑俊?/p>

“客主,這山就等同于幽云國境。在邊境上,幽云國的守軍肯定是重度警備把守。你別看這山看起來寂靜,實際上山里暗堡暗哨重重,你在山下時,說不定已經(jīng)有幾百雙眼睛正盯著你呢!”司南說道,“我們直接上山,就等于大搖大擺告訴人家:‘我們來了!’所以我們要從秘徑上去,這也是為什么需要我們路把子的原因。”

司南告訴堙狼,他們來到的山鎮(zhèn)叫鼠橋鎮(zhèn)。原本這里有一條小溝,溝上修建了一座極袖珍的橋,人們給它起了個形象又可愛的名字:鼠橋。大昭開國不久后,曾在這里修筑了一座叫做鼠橋堡的軍事要塞,并把守軍家屬遷到這里屯田。后來軍備廢弛,要塞逐漸廢棄,屯田的聚落卻慢慢變成了一座集市城鎮(zhèn)。

鼠橋鎮(zhèn)因為地處邊境,兩國百姓互通商市有無,所以十分熱鬧。司南帶著堙狼沿著鎮(zhèn)街一路前行,走到了一座極小的橋邊上。小橋不過一米左右,修建得十分精致,下面流淌著一條清澈的小溝。

“過了這座鼠橋,前面就到了舊鼠橋堡遺跡,那里有我們前往幽云的密道。”司南說道。


鼠橋堡十分高大,約十米,全部用磚石修建而成。堡壘壁上開滿了弓箭手射擊用的口子。看著這些口子,堙狼感到盡管堡壘已經(jīng)廢棄很久,但他仍能感到當(dāng)年的肅殺之氣。

“客主的鼻子似乎比常人更靈敏?”司南問道。

“看出來了?”堙狼回答道,“所以當(dāng)時你請我吃‘臭溝子’時,我可是比一般人還要痛苦萬分呢!”

“這里也有些異味,”司南接著說道,“你知道,這種廢樓時常會有各種流亡逃難的過活之人安身,就跟土城一樣。”

“嗯,我知道了。”堙狼點點頭,大吸了一口氣,儲在腹里,然后摒住了呼吸。因為需要憋在水里潛伏的時候也不少,所以這也是干他們這一行需要的基本技能。堙狼使用這一名為“隱息”的技巧時,能夠屏氣半個時辰左右。除了使用預(yù)先吞留的那一口大氣,他還可以使用肉體進行微弱的呼吸。

兩人牽著馬進入了堡門。堡里十分寬敞,借著箭窗射進來的昏暗的光,能夠勉強看清堡里的情形。堡里的四壁坐滿了衣衫襤褸的流民,因為饑餓疲勞,他們大多都在閉目養(yǎng)神,以減少精力體力的消耗。

聽到堙狼和司南走過的響聲后,他們紛紛睜開了眼睛,然后眼里冒著光,像貪餓的蟲豸一樣爬行過來。

“快些走,”司南后頭對堙狼說道,“不然被他們纏上就麻煩了。”

堙狼也加快了腳步,牽著馬跟上司南。流民就像被分開的河水,突然間又聚合一樣向他們襲來。有些時候,流民的手已經(jīng)觸碰到了堙狼的鞋和馬的腿。他們一路狂襲,才擺脫了糾纏。

“從這里下去,就能到達(dá)秘道。”司南指著一處向下螺旋延伸的臺階說道,“臺階很滑,小心些。”


兩人牽著馬匹小心翼翼地下行。臺階上時不時發(fā)現(xiàn)躺著的已經(jīng)餓死過去的流民尸體,有的還半懸在臺階邊緣。

一刻鐘后,終于來到了鼠橋堡的底部。底部能夠看到一些已經(jīng)摔的粉碎模糊的尸塊,大概是從上面摔下來的流民。這里充滿著濕氣,堡壁上滲著水。堙狼解除了“隱息”之術(shù),然后重重地吸取了一口氣。憑著水的清新氣味,堙狼判斷這些水是活水,必定來自某個源頭。

司南舉著微弱的火棍領(lǐng)著堙狼前進,一路上也時不時看到已經(jīng)死去的流民尸體。他們的朝向與堙狼司南的前進方向一致。走了一段路后,二人來到了一個大木門前。門前同樣躺滿了流民的尸體,他們有的雙手扒在門上,像是想要抓取什么東西。

“奇怪,這里為什么那么多流民的尸體?”司南疑惑地說道,“平時他們絕對不會下到這里來的。而且,這個大門為什么關(guān)上了?”

“是關(guān)上了。”堙狼掏出刀劍,重推了一下木門,沒有推開。

“那可就傷腦經(jīng)了。秘道就在里面。”司南摸著頭說道。

“我來吧。”堙狼說道,將一些流民尸體推到兩邊,然后將那把奇異的刀劍拔出刀鞘。司南看到,刀劍閃耀著詭異而妖艷的寒光。并且,他覺得自己聞到了一種味道,血的味道。

堙狼將刀劍略為斜上,剎那之間準(zhǔn)確地插進門縫里,向下一劃,只聽到一聲沉悶的異響,然后門就嗡地一下微敞開了。

“‘隙切’,尋找破綻的技藝……”堙狼說道,“但凡萬物只有存在縫隙,就是它的弱點,就必定能夠破壞掉。”

“真是漂亮的一斬。”司南看呆了,由衷地贊嘆道。

兩人推開木門,進到了門里的地下庫里。庫里滲水更為嚴(yán)重,時不時有水滴從頂部低落到他們頭上。走到最深處的堡壁時,堙狼看到一個人為挖出的一米半徑左右的圓洞,洞里緩緩流淌出一些清水。為了防止洞口坍塌,還被人用一些木棍七零八落地直撐著。而圓洞的旁邊,躺著一個人,同樣衣衫襤褸,全身都沾染了淤泥,臉上頭上的也布滿了污穢,除了兩只眼睛,幾乎看不出其他輪廓細(xì)節(jié)。仔細(xì)看,這人身邊灑落著一些干糧碎屑。

“門是被這家伙關(guān)上的吧?”司南笑道,“看來是被其他流民追著搶奪食物,然后被逼到這里來了。”

“嗯,看起來是這樣。”堙狼俯下身子,察看說道,“只是餓暈過去了,還活著。”

“這個洞便是我們的秘道,這是一條從幽云深山里流出的暗流,剛好大昭早年修建要塞時,為了將它充當(dāng)水源,便把鼠橋堡修在了上頭。”司南說道,“在鼠橋堡廢棄之后,我們的同伴便將它開發(fā)成了一條通往幽云的秘密路線。咱們快走吧。”

“唔……這是?”堙狼從那餓暈過去的人身上搜出了一個香囊,修飾著金鳳,十分華麗。

“金絲鳳繡?”司南驚道,“這可不是尋常人能夠用得起的東西。”

“真……真軟……”堙狼繼續(xù)搜尋著,他感到這人的身子如同豆腐或者年糕一樣柔軟。

堙狼又從這人身上搜出了幾樣小物什,有玉佩、粉盒、手帕等。雖然這人身上沾滿了淤泥污穢,但是神奇的是這幾樣?xùn)|西卻有些干凈,顯然被小心翼翼收藏好的。

“難道,是女人?”堙狼看著這幾樣物品說道。

“這幾樣?xùn)|西都不尋常,不光是金絲繡的金鳳香囊,還是這玉佩、粉盒,光是材料就已經(jīng)是罕見之物,更不用說這精細(xì)異常的做工。”司南說道。作為一名向?qū)В吣详J北,走遍天涯海角,他的見識還算十分的廣。“這些……恐怕是宮里的東西。”

“宮里的東西,又是女人……”堙狼沉思道,“難道跟公主和迎親隊伍有關(guān)?”

正說著,突然從洞口里傳來了越來越大的腳步聲和人語。司南敏感地壓低了自己的呼吸。

“有人來了。”司南小聲對堙狼說道。

“你們的人?”堙狼問道。

“不是……這一陣子前往幽云國的只有客主你一個,不可能有其他人走這條道。”司南答道,“只怕是……”

“只怕是有人從幽云國那邊反尋著過來了。”堙狼替他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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